第一面”。有形形色色的人进入面馆，西装革履的占大多数，想来也是当地显赫，为了迎接那位京州的领导都赶来参加宴会，毕竟这些人都是做生意的或者地方官，跟领导搞好关系，将来的路也好走。不多时，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在人群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嘴里不停说道：“这次京州大领导来访，你们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都给我伺候好了，特别是你们建设局，我听说领导这次来，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在全市范围内选址搞一个大工程，能不能把工程留在咱们平广县，就看你的了！”

“陈书记您放心，这到嘴边的肥肉我怎么能放过！”

陈书记点点头，又转而对另一人说：“还有你们科研局的，袁局长，咱们平广县可是国家钦点的科学研究重点县，这次领导带了一个很大的科研项目过来，你可得把握住啊！”

袁局长是个干干瘦瘦的老头，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只见他扭过头，无奈地看了陈书记一眼：“再大的科研项目，也大不过国科院的项目啊，有孤雁博士在，我们这的研究发明要想崭露头角，简直难如登天！”

“那你们加把劲啊！”

陈书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孤雁他再厉害，那也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就不可能事事都完美，你们只要肯努力，就一定能超过他！况且……孤雁当年是在西北沙漠里工作，你们科研局的老王当年不也去过西北沙漠吗？”

“我？”

袁局长身旁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有些惊慌，急忙摆手道：“我没办法跟孤雁相提并论的。”

“你别说话！”

袁局长拍了他一掌，转而对着陈书记讪笑道：“请书记放心，我会努力争取的，就算老王不行，还有我儿子！”

“嗯……”陈书记满意地点点头，“小袁啊，将来必成大器！”

“多谢书记看重！”

一行人有说有笑，径直朝着面馆大堂走去。然而就在路过门口时，陈书记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木桌前的秦泗。恰巧面馆老板也走了出来，陈书记顿时眉头一皱，满脸不悦。“邹老板，你搞啥呢你？我不是跟你讲了京州的领导要来，一楼二楼都包场了吗？怎么这还有一个叫花子？你看看他，你看……”他伸手一指秦泗的打扮，嫌恶道：“这邋遢的一身，简直有损城市形象，你让他坐在门口，让领导瞧见了，那不是丢我们平广县的人？别人还以为我们这，全是这种好吃懒做的废物！”

邹老板急忙赔笑：“陈书记您别生气，我马上打发他走。”

这时陈书记身旁一人说道：“想来邹老板应该是在做好事，听说最近全国各地的餐馆都在流行一种‘免费的午餐’活动，如果有人遇到了困难，就可以到那儿免费吃上一顿。我觉得邹老板这种行为值得鼓励，让京州领导看见，一定会觉得我们平广县是充满人间温情的好地方！”

“我觉得李副县长说得有道理，让京州领导感受到爱心，说不定深受感动，才更有可能把工程任务交给我们！”

“嗯……”陈书记沉吟一声，“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留下吧，不过坐在正门口属实有点失了体统，邹老板，你把桌子往边上挪一挪，尽量别让他挡着视线。”

“好好，明白！”

邹老板急忙点头，然后叫来两名服务员，把木桌往旁边挪了好几米。秦泗没办法，只能默默跟过去。他不屑与这些人论个对错，若要换成年轻时的脾气，这面大不了不吃了，今天就得争个你死我活！可如今他老了，肩上还有很重责任和担子，懂得什么事情该做，而什么事情做了无意义。坐在凳子上，继续等面。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宾客陆续到场，整个面馆立刻就热闹起来，嘈杂声不绝于耳。没过多久，里面的一楼和二楼都坐满了人，再有身份稍微低一点的客人，就被安排到了门外。面馆门口的面积还算宽敞，很快就安上了七八张大圆桌，其中有一桌紧挨着秦泗，几位刚到的客人看到秦泗的模样，纷纷远离。“这里怎么还有个叫花子啊？”

“和他坐一块真影响胃口，谁带了现金，赶紧给他打发走吧！”

“听说是吃免费午餐的，算了别管他了，今天有大领导要从京州来，要是能跟他攀上关系，搞不好国家的企业扶持计划能落到咱们头上。”

“对我也听说了，那位大领导这次来，带了好多大项目呢！”

“厉害，咱们得争取一下。”

秦泗就坐在一旁，几人的对话就像耳旁风一样飘过。他现在什么也不想管，只想早点吃完面回自己的小平房去。研究还没完成，寻找苏瑄的路程还很漫长。只是那邹老板似乎把他给忘了，这都二十分钟了，那碗面还是不见踪影。这么长时间，要是换做京州大学外那家破旧的老面馆，老板老申都搞定五六碗了。又是两分钟过去，路边驶来一辆车，一个看起来五十岁上下、身材微胖、穿着正装的男人走下车，身边跟着一个背着文件包的制服女秘书，以及一个身穿雪白毛绒大衣、怀里抱着一只白色小狗的年轻女孩。看来那位传说中的大领导到了。不知何时，先前已经进去的陈书记一行人又折返了出来，跟着人群一起拥了上去，一脸谄媚。“领导！”

“欢迎领导莅临我县，有您的大驾，咱们平广县必然熠熠生光啊！”

人群自觉为陈书记让开了通道，方便后者直接来到领导面前，然后万分热情地用双手握住对方，胖脸上笑开了花。“你就是陈广升吧？我是从京州央委会过来的，我叫李诚，叫我李委员就行，还有这是我女儿李青然，我就出个差，非得粘着我。”

李诚说着还指了指身旁那个穿白色大衣、抱着小狗的女孩。“李委员好！李小姐好！”

陈书记急忙做出邀请的手势说：“请跟我来，里面已经准备好了雅座，主席位给您留着呢，就在舞台前面。咱们可以一边吃面，一边看表演！”

李诚一听，表情顿时变得很怪异。而李青然更是一脸惊讶：“吃……吃面？”

两人的意思很明显，我大老远从京州过来，你就让我吃面？陈书记当然懂得，急忙解释说：“您放心，这家的面，号称‘天下第一面’，能够变换出各种花样，相信我，包您满意！”

“哦，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于是，李诚一行人在陈书记的带领下，直奔大堂而去。而就在经过门口的时候，他突然一驻足，头一歪眼神一凛，直直地看向角落处的秦泗，顿时眉头一皱，严肃道：“这人……”完了！陈书记的心里“咚”地一声，暗道该死，这叫花子还真被领导给看见了！而且看领导那表情，显然是充满厌恶的。都怪邹老板那个笨蛋，非得把这么个乞丐留下来吃免费的午餐，这下完了，平广县在领导心中的形象，已然被抹上了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