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任勇军见到了新任命的副经理，气冲冲地找到了王涛。“你这个堂哥是来搞销售的吗?分明就是来监视我的。”

王涛不置可否，任勇军这种语气要是在公营单位早就被挤兑得不成样子了。但是在王涛看来，这反倒是一种优点。越是喜怒于色的人，越说明他粗于算计，易于掌控。“我需要你的一个投名状。”

任勇军一怔，投名状？王涛把视线从账本移到任勇军身上，用前所未有的犀利目光看向他。任勇军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仿佛在王涛的眼神深处看到了一把锋利的冰刀。“你跟了潘开富那么久，就没私下里收集一些他的见不到光的事？”

任勇军眼睛左躲右闪：“没，没有。”

“老臣贪恋前主啊？”

王涛邪魅一笑“认命吧，老任，你这辈子就是当狗的命，话有些难听，但是我说的是事实。”

“在我这里可比潘开富那舒服多了吧，我给你自由，给你尊重，现在你把投名状做了，我给你最后一份信任！”

任勇军垂下头，泄了气，木木地点点头，魂不守舍地离开了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屋里，任勇军长叹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取出钥匙，朝报社飞奔而去。随着高临义资金的投入，王涛开始了大反攻前的最后准备。六间仓库正式划分为原材料库、裁断车间、针车车间、鞋底车间、夹帮成型车间、成品库。一车车原料卸到原材料库后，签字收货，按照种类分别送到不同的车间。每一件半成品完工后都会汇集到成型车间，完成最后的定型、胶连和包装。最后整齐地堆放在成品库，等待送往市场。现在整个鞋厂慢慢进入了正规化，五六百人的规模，生产、采购、销售、市场、财务各大部门建立起来。高大爷也被王涛请来紧把质量关，无论到什么时候，哪怕营销效果再好，质量不够硬，也是零。新鞋厂已经不是以前的做个低廉胶鞋的散乱样子了。生产旅游鞋最大的原材料就是橡胶鞋底，在孙金生的安排下，一个炼胶车间加几十个工人全力配合鞋厂。孙金生看着工资发放的数目头疼不已，厂里能把积压下来的11月一半的工资发到位已经是很不容易。幸好王涛那边的鞋厂带来了不少的利润，否则这个月还要继续亏损。不过橡胶厂这边的职工看着天天进进出出、红红火火的如风鞋厂很是眼红，中间还闹出一些小摩擦。王涛对于这个情况了如指掌，找了好几次孙金生要合并，都遭到了回绝。这一套忙下来，王涛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买了个折叠床，累了困了就地一睡，睡醒了继续工作。有时候与任勇军一起出差拜访客户的时候，等待的工夫都要打个盹。中百商厦背后的掌门人周扬生也察觉到了市场的变化。潘开富代理的大品牌鞋柜上顾客寥寥无几，反倒是王涛的如风鞋大受欢迎，一车鞋刚卸下一上午的诗句就快要售完了。周扬生召集了商厦的几个管理层，研究了一下王涛的营销方法，趁机推出代金券式的活动，商厦的客流量几乎翻了一番。“这小子，脑子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周扬生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既是欣赏又是好奇。报纸上的大块新闻占据了头版头条。“起底：我市企业家潘开富的离奇致富路”“潘开富成功之前竟是干这种事情的？”

“心狠手辣潘开富，还有你不敢干的事情吗？”

不用说，这种小报的标题一看就是重生人王涛亲自起的。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什么偷税漏税、欺行霸市、私生活混乱的内容全是任勇军提供，个个有理有据，铁证如山，就差把他小时候偷看邻居大姐洗澡的事情扒出来了。在潘开富眼里，任勇军可能就是一头摇着尾巴要骨头吃的狗。可如今这条狗龇牙反咬主人的时候，一点情面不留，直接咬住气管不松口了。标题党带入小报圈后，各种小报社的当日当周销量连翻了好几番，王涛甚至被一些小报记者奉为大神一般的存在。潘开富看着这些报纸气得头都要炸了，狠狠地一拍桌子。“老任这个臭不要脸的狗东西，真忘了他当初怎么跪在我面前求我的了。”

现在的潘开富已经大变样，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腰带都有些松了。别看嘴上那么硬，其实私底下偷偷找了任勇军好几趟。软话说了不知多少句，可任勇军不仅不回头，反而一顿奚落潘开富。“给我联系上回那个叫什么鸡的人，只要他敢动手，别说一万了，十万我也给得起！”

销售冷冷地说道：“潘总，那伙人已经人间蒸发了。”

“蒸发？”

潘开富愣了一下。随即，潘开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惊悚得头发都要炸毛了。宽敞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大口喘气的声音。“老子砸的钱还不够吗？一百万，两百万，老子经销的鞋价格那么低，小崽子拿什么跟我斗？”

潘开富呼哧呼哧，嗓子里卡着浓痰。销售说话的声音像是敲响了最后的丧钟：“潘总，你低于出厂价甩出去的鞋全部流散到南方市场了，喂饱了那些中间贩子，那些贩子背地都管你叫潘大财神爷。”

潘开富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看到销售收拾东西，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几岁的潘开富问道道：“你干什么去？”

销售深鞠了一躬：“这几年谢谢潘总的栽培，如风鞋厂最近大力招聘销售人员，我背着您去面试了，明天就要去上班。”

“潘总，王总资金确实玩不过你，但是商业你真的一窍不通。”

潘开富冷笑了一声，将办公室里的东西通通砸了一个遍，尽情地宣泄自己的情绪。背后的毛笔书法“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也被撕了个粉碎。“哼，鞋我可以不做，可我手下还有其他企业，小崽子在我面前还是个穷光蛋，给我提鞋都不配！”

半个小时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两拨人走了进来，服装和神情各有所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