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电后，冷粘线长长的履带转动起来，噪音相比老式机器果然轻了不少。山本自信地看了一眼王涛，对于技术，他一向是……“嘎吱!”崭新的冷粘线转动的声音戛然而止。王涛两手一摊，很难为情地说道：“山本先生，你看，这问题很大啊。”
又是一阵鞠躬后，山本从身边的女翻译接过手套。“真是抱歉，给您带来了麻烦。”
王涛露出牙齿干笑。“你知道这一个设备故障能对我们鞋厂带来多大的损失吗？”
“一句带来麻烦就糊弄过去了？”
山本又是一阵鞠躬礼，保证不修好不回国。“先说好哈，这次我是不付修理费的”王涛眨了眨眼睛。山本表示同意，蹲下身子，打开修理箱鼓捣起来。众人纷纷围上了上去，大伙都好奇这种新的设备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打咩，打咩。”
一看身边都是人，山本连忙站起身，客气地请大伙移开。王涛上前两步，回头吼道：“都离远点，要尊重国外友人。”
山本笑眯眯地盯着王涛，也把他请到了十步之外。山本桑，你这就是见外了，我多少也懂点，可以帮忙”王涛很是热情地说道。一听女翻译说王涛也懂一些机修构造，山本神色间更慌了。“这是商业机密，请各位离开车间。”
一路目送着王涛和众人离开，关上铁门，这才作罢。李反修皱眉说道：“狗日的，这小矮子真精啊，一会要是发现是咱们故意的咋办？”
“发现就发现，你以前当学徒最主要的一点是什么”王涛问道。李反修想了想，在跟王涛创业之前，自己在家电维修的老师傅后面学手艺。可这一行很是信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很多手艺都是偷学的。“脸皮厚一点，手脚勤快一点。”
王涛笑着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执行下一个方案！”
这时，仲前进听着俩人的对话也反应过来了，原来设备出现故障是故意为之。半个小时后，高琳琳气喘吁吁地带来了向电视台朋友借来的摄像机。存储方式是录像带，而且只能采集352×288的分辨率，不过在这个年代也算是先进了。王涛简单分配了一下任务，今天的目标就是偷师学艺！说完，王涛拿着一个暖壶和搪瓷缸走了进去。“山本桑，你的渴不渴，喝点热水吧，要是喝不惯我给你弄点冰水也行。”
说话的时候，王涛的眼睛一直在扫视地上的零部件。山本鞠躬感谢，半推半请地把王涛送到了车间外，又一次关上了大门。与此同时，高琳琳趁着山本注意力的分散，悄悄爬到二楼阁楼，透过缝隙，打开了摄像机。过了一会，不死心的王涛继续上演了好几处热情送东西的好戏。“山本桑，累了吧?洗洗手，吃点水果，这玩意在你们那里老贵了。”
“山本桑，饿了吧？我这有点糕点，你先垫垫肚子。”
“山本桑……”三番五次后，王涛敲门再也没有人应了。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王涛的意图了。“涛哥，怎么样？”
李反修问道。地上还摆放着一堆东西，就等着往里面送呢。王涛摇了摇头，小矮子太精了，零部件全部是标准化生产，连个质量保证卡或者字母标志都没有。要查零部件的供应商简直难于上青天。“二狗，你以前不就是山本的翻译，他平时有啥爱好吗？”
王涛问道。仲前进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也是临时翻译，跟他相处了不到几天的时间，平时就出门办公事帮他翻译一下。”
王涛沉思了一下，说道：“看来只能用美人计了。”
李反修有些慌了，看了一下这帮人里面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要说唯一的女性就是高琳琳了。“涛哥，你不会是想……”王涛拍了拍李反修的肩膀：“反修啊，你放心，你哥我不是那种人，最多就是喝喝酒，套套话，别想歪了。”
李反修面红耳赤，坚决表达了抗议。可怜的高琳琳现在屈身在阁楼上，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头发还挂了好几个蜘蛛网。还不知道自己又成了工具人。王涛坏笑地看着李反修：“哈哈，看你这傻样，我给你开玩笑呢！”
李反修瞪了王涛一眼，气呼呼地蹲在了地上。大铁门嘎吱一声敞开了，山本面带愠色地走了出来。一通叽哩哇啦后，看王涛的眼神都有些敌意。仲前进在一旁小声翻译着，与王涛猜想的差不多。山本已经发现了设备是人为故意损坏，只是表达上很委婉。设备出现故障的原因很“奇怪”。王涛脸不红气不喘，扯着嗓子说道：“山本桑，你觉得这么贵的设备，我怎么舍得会把它弄坏呢？”
“你要是修不好或者缺少哪个零件，我就请人去买五金店一趟。”
山本连连摇头，零件得需要调运，普通的五金店买不到。王涛眉毛一挑，要的就是这个。“那行，先调运，咱们去吃饭吧，正好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又是一通叽哩哇啦，山本与女翻译嘀嘀咕咕了半天。仲前进侧着耳朵，把听到的对话复述翻译。“山本说咱东西不好吃，只是摆盘好看而已。”
“他带来了干酸梅和北河道大米，说煮一煮随便吃个工作餐就行。”
王涛的脑海中浮现起蜡笔小新配着一枚梅干白吃大米饭的场景，那玩意真是难以下咽。“山本来咱这，是不是都住在五星级酒店里面。”
仲前进点点头，像这种高级工程师出国绝对都是一等一的待遇。“那就对了，”王涛嘴角微微上扬：“带他去尝尝真正的美食，给这老小子上一课。”
几人拐进了鞋厂旁的一家小饭馆，占据了唯一的一家包厢。山本有些嫌弃地看着屋里的陈设，又破又旧。饭菜上了桌，看起来松松塌塌，一点卖相没有。王涛举起筷子：“山本桑，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