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甄一百带回来的女孩接受蒋鸽的审阅，不过显然她并没有准备好，她穿着一件雪纺的裙子，颜色很衬她，显得她道骨仙风和其他女孩不一样，只是，那条裙子到了她的大腿就戛然而止，裙摆像是不规则地被撕裂，还穿着一双平底的布鞋，非常糟糕的打扮。蒋鸽迅速地把目光从她的腿上移开，她懂得如何尊重一个女孩，所以她仿佛没有看到那些一样笑着说。“好奇特的名字，比那些什么珍妮露露好的不要太多不是么？”

蒋鸽回头朝甄一百挤了一下眼睛：“你终于开眼了，你那些奇奇怪怪的女朋友加起来也比不上她。”

这是在干什么？见家长么？黄莺错愕，她看巫秋灯的表情，甄一百这么做有点先斩后奏的意思，不怕巫秋灯翻脸么？说真的，黄莺也没见过巫秋灯翻脸的样子，还挺期待的，谁让他胆大包天？蒋鸽并没有松开巫秋灯的手，反而握着她：“走，我们到那边聊聊？这里太吵了！”

她的声音，她的笑容都有一种魔力，让巫秋灯不能拒绝，她只好顺从地跟她往泳池的另外一边走去。但是，它却来了，从泳池边上慢慢走过来，巫秋灯和黄莺这才看到它穿的衣服，像是制服，又像是工作服，只是在水里泡的太久，白色的部分被其他颜色染的乱七八糟。它朝巫秋灯和黄莺做鬼脸，然后慢慢靠近蒋鸽，巫秋灯急忙挡在蒋鸽面前朝它怒喊：“想干什么？快点走！”

蒋鸽吓了一跳，穿着高跟鞋的脚一扭，脚踝崴到了，她吃痛地蹲下来捂住脚，本来甄一百笑嘻嘻地跟在后面，巫秋灯这次这么给他面子，让他好像看到了希望。他见蒋鸽崴了脚，赶紧跑过去：“小姨，你怎么了？”

“没事，崴了一下脚而已，不过。”

她抬起头看着巫秋灯，那个女孩正张着双臂跟她对面一团空气在说话。甄一百头皮一阵发麻，他站起来快速在巫秋灯的耳边小声说：“不用管它好不好？别吓着了我的小姨。”

“可是它就在这里啊，”她回头吩咐黄莺：“回去拿符纸包和琉璃盏，我要收了它！”

“好！”

黄莺转身就跑，甄一百喊了两声也没喊住，他懊恼地看巫秋灯：“今天不收不可以么，等到明天，你想怎么收就怎么收，我好容易把我小姨从美国请回来就是想让你们见个面，秋灯，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是花花公子所以我这样做就是让你看看我的诚意，好么好么？”

他祈求的，巫秋灯心软了，尽管她并不喜欢甄一百，或者说还没有喜欢上他，但是对于来自别人的真诚她没有资格去轻视，她放下手臂：“只要它不捣乱，什么时候收它都可以。”

蒋鸽已经站起来，甄一百扶着她，她不解地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还有，秋灯，”她疑惑的：“你刚才在跟什么人说话么？”

“啊，是猫，野猫！”

甄一百立刻把屎盆子扣在无辜的小动物的身上去了：“那只野猫总是跑到我的别墅里来，拉屎拉尿为所欲为。”

他扶起蒋鸽：“要不要请个医生来看看？”

“不用了，哪有那么娇气？”

他们在相对清静的花园一角坐下来，巫秋灯才有时间打量一下他的别墅，就像她们在画报里看到过的一样，欧式的别墅，豪华，奢华，她只能这么形容，只是坐在花园里就能想象到里面有多豪华了。蒋鸽的脚踝肿起来，巫秋灯有些歉疚，要不是她突然冲到她前面去蒋鸽也不会崴到脚，所以她也没怎么考虑就蹲在蒋鸽的前面握住了她的脚，蒋鸽惊呼了一下：“秋灯，怎么了？”

“别紧张，放松下来。”

她笑笑：“我给你按摩一下，很快就会好一点。”

蒋鸽在巫秋灯的轻柔但是有力道的按摩下很快松弛下来，别看巫秋灯瘦瘦弱弱的，但是手上却很有劲，她按摩的恰到好处。巫秋灯读过的书很多，她的师傅经常对她们说除了要多读关于捉鬼的书，其他所有的书都要读，甚至有一次还让她们看哲学，黄莺不解，她看到书都头大，巫明月对她们说：“人有人的世界，鬼也有鬼的世界，它们有它们的哲学，它们的法律，所以你要弄明白一切。”

“我们读的是人类的哲学和鬼有什么关系？”

“连人的事情都搞不清楚怎么读懂鬼？”

巫秋灯是听话的，她什么都看，连人体穴位图都细细研究，没想到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甄一百站在一边，他真没想到巫秋灯这么贴心为他小姨按摩，他心中升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巫秋灯蹲在那里，浑身是湿的，大腿裸露着，这是甄一百第一次看到她的大腿，那样笔直和修长，第一次，他不带色情的眼光去看她。他知道她是为了刚才那个女孩才撕下来的裙摆，也知道刚才的争执是先前的那个女孩挑衅的，他知道他错怪了巫秋灯，只是可能因为他太疲倦了，追逐她追逐地太疲倦了才忍不住心头的不满。很长一段时间，他不知道自己的感情，他爱巫秋灯吗？百少从来不提爱字，爱是很空泛的东西，也是他有很多的东西，他可以拥抱刚刚甩他一个耳光的父亲对他笑着说：“我爱你。”

也可以微笑着亲切地呼唤他的小继母：“妈妈好。”

他的人生都是漂浮的，都是不真实的，包括爱情。所以他遇到巫秋灯的一开始，他惊为天人，因为锥子脸和双眼皮对他来说已经麻木了。还可以玩什么游戏呢，所有的都令人乏味，幸好这个时候出现了巫秋灯，一个会捉鬼的天师，她美丽，清高，特立独行，追到她至少可以在他的朋友圈子里的炫耀一番。没想到追她这么难，她竟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眼看要失败了，他也似乎想放弃了，但是他还有一个杀手锏，就是他的小姨。打亲情牌是卑鄙可耻的，但只要能达成目的，又有什么？他打电话把小姨骗回来的时候，心安理得，但是当他真的看到小姨从那头走过来的时候，却心乱如麻，心里只有一个感觉，这下玩大了。以前不论怎么玩，都不会惊动他小姨，因为小姨在他心里是胜过他母亲的一个人。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把远在美国的小姨骗回来，真的只是为了打一张亲情牌吗？那为什么他看到巫秋灯蹲在他小姨面前按摩的时候，心里的那种感觉，他完全陌生呢？他的喉咙是干的，是涩的，心里闷闷的，心脏却在胸膛里没完没了地狂跳。完蛋了！他如梦初醒，这是不是心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