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傻？生怕高中没被教导主任盯上，日子过得太无趣了？”

一离开校门范围，殷时晴就反讽道。何庭川心里的怒火还烧着，闻言不仅不吱声，还又回过头看了眼远远缀在两人身后的大块头。不用顺着他的视线去看，殷时晴也知道他黑着张脸是在瞄谁，压低声音严肃道：“何庭川，不准去找那人麻烦，不就是不小心挡了下道，说了几句有的没的的废话吗，你看看你现在脸上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人怎么得罪你了。至于吗？”

何庭川瞪大了眼，驳道：“那是挡了一下道吗？校门口人本来就多，你又不让我扶，走得已经够吃力了，他还堵前头慢慢悠悠的，害得你走一下停一下，白费多少劲！”

至于那几句“废话”，他一定会找机会让那家伙知道什么叫“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知道你是在替我生气。”

殷时晴放软了些语气，“你不也推了他一下吗，他那么大的块头，都能被你推得差点摔地上，使了那么大的劲，气也该发泄完了吧？别不依不饶的。好不容易换了个新环境，表现好一点。”

对上殷时晴带着恳切的目光，何庭川心里登时软成一片，掩起怒意闷闷道：“嗯，我不会惹事的。”

不惹“事”，惹“人”……殷时晴哪会想到何庭川这样的人还会玩文字游戏，她只知道但凡是答应了自己的事，他都会做到，当下也不疑有他：“真乖。”

说着，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头，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要够一下，才能够到了，这才想起，中考完的那个暑假某人又是一阵疯长，高一入校的时候就有了一米八八的身高，而等到高三，直接突破了一九零大关，最终止步一米九三。就是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没少寻衅挑事，校内的打完了，又跑出去招惹校外的继续打，气得何叔叔暴跳如雷，问他是不是要打天下……几乎天天待一块儿，反倒后知后觉了。何庭川见她手悬在自己耳边，非常主动地低下了脑袋。回过神的殷时晴被他这副自觉的样子逗乐，轻轻柔柔地摸了摸他翘起的短发，好笑又无奈地说：“在我面前明明就很乖，为什么一转头就凶巴巴的？那么凶，好女孩都怕你，谁敢跟你谈恋爱？难不成找那些个妖艳贱……妖艳货？那样的肯定连你家的家门都进不去，谈也谈不出个结果。”

何庭川眼神躲闪，不太自然地说：“什么恋爱不恋爱的，我们……我们还小……”对于何庭川如此“纯情”的表现，殷时晴倒不觉得意外，在那个世界里她可是亲眼见识到了他爱情的反射弧有多长，在他……出事以前，一个女朋友都没交过……无论是凭他的条件，还是光看他那爱玩的表象，说他没谈过恋爱，没人会信。但在这个世界里，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这方面对他进行一定的指导和帮助，让他开点窍，不然按他之后的人生轨迹，一进部队深似海，一个搞不好到了三十岁都还是……那什么男的话，那可就尴尬了。思及此，殷时晴刻意表现出一副满怀无限憧憬和向往的样子，道：“不小了。你看啊，十六岁正值花季，什么是花季？含苞待放、欲开之时。多适合谈一场灿烂而美好的恋爱啊？”

何庭川看着殷时晴的表情，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她该不会是……想和自己……谈恋爱吧？！在他“尽忠职守”的全天候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保护”中，她身边的异性只有自己一个！这种能带来太强喜悦感的想法一旦萌芽，很快便破土而出，长势迅猛。几乎是拼尽了全力，他才把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按回去。他是答应了自家老妈在高考以前不做些会影响到她的事，但如果她那么想和自己谈个恋爱什么的，那他当然也不好拒绝。伤了她的心，影响不是更大吗？他也只好违背自己的诺言了……于是，殷时晴就看到何庭川的唇角一点一点慢慢地往上扬，还以为他是被自己说动了心，忙“趁胜追击”：“是不是想想都觉得有点小激动呢？”

何止是小激动，简直就要爆破了！何庭川在心里默默答道。没办法，他现在完全不敢张嘴，怕忍不住一张嘴就把心里话全抖落出来，那样会显得特别不矜持，有损他冷酷的形象！更重要的是，之前他就闹过一次乌龙，以为她是在跟自己表白，结果……这次万一又是自己会错了意呢？虽然这一次他很有把握……“那要不要考虑一下找个女朋友试试看？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你要是不好意思出手，我帮你追！女生了解女生，绝对能手到擒来！你总是为我两肋插刀，也该给我个机会为你鞍前马后一下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够兄弟？”

殷时晴斜挑起眼角，很是骄傲地看向何庭川。何庭川：“……”感觉生无可恋了，怎么办……眼见身边的人上一秒还情绪高昂，下一秒就萎靡不振，殷时晴有点跟不上节奏，一头雾水地问：“怎么了？”

电光火石间，“福至心灵”，“你别告诉我……你真地……喜欢……乔夕文那种……性别的？”

不然为什么一提到“女朋友”，他就一副“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的模样，再联想到那个世界里他的零恋爱纪录，这个猜测越琢磨越觉得很靠谱……留学的时候身边不少这样的，她本来就没有歧视，也不会戴着有色眼镜看待这种关系，何况如果这人是何庭川，她更加不会怎么样了。只是想到何家的家庭背景，这条路，会走得很艰难啊。两个人就像商量好了似的，自顾自地开着自己的脑洞，你方唱罢我登场……也许是经历过了一次失望有了经验，这次何庭川恢复的速度很快，面部表情管理也做得比上次好了很多。他只是用很平静很平静，平静得半死不活的语调说：“老师说了，不能早恋。”

殷时晴还沉浸在对何庭川未来爱情道路的深深担忧之中，半天才反应过来，试探着问：“……大川，跟我你是绝对可以说实话的，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儿啊？”

何庭川回看她，目光幽幽：“我、不、是、同、性、恋！”

声如洪钟……殷时晴扫了一眼周围齐齐瞄过来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