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时晴闻声望去，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要一个多小时吗，这才一刻钟不到……但这个问题落在正处于低压状态的何庭川耳朵里，就自动转换成了“你打扰到我们了”，本来脸上还只有乌云，现在直接聚拢成黑云压境了。“我不能来？”

殷时晴被何庭川这句语气称得上是非常冲的反问噎到，回过味来以后，蹙起眉：“你吃枪药了？”

见她面露不悦，何庭川控制了一下自己翻涌的情绪，跨进教室，浑身释放着威压一步一步走近乔夕文。而乔夕文的目光也渐渐转冷。总感觉这两个人一旦碰上，就会跟彗星撞地球一样……一种不祥的预感朝殷时晴袭来，令她当机立断地撑着桌面站起身，叫住何庭川：“你快去把衣服换了，都汗湿了，风一吹会着凉。”

这是想支开自己？脑洞一旦开偏了，就容易在错误的道路上越偏越远……何庭川在乔夕文的跟前站定，借着比乔夕文略高的优势，故意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他。“她在想我什么时候来接她回家吃饭，现在我来了，麻烦你让开。”

接着进门前的话，何庭川不客气地伸手推开乔夕文。乔夕文顺势往旁边一让，堪堪避开了何庭川挥过来的手臂。听着那一声破风声，殷时晴毫不怀疑，那一下要是真挨到乔夕文身上，绝对能“让”到地上去……如愿以偿地挡在了两人中间，面对着殷时晴一个人，何庭川的脸色立马缓和下来许多，倒不是因为心里的不爽消下去了，而是不敢在她面前太过，她可是说过如果自己再在她面前摆臭脸就三天不跟自己说话。三天不理自己，他一定会疯……“东西都清好了吗？”

他尽量保持平和自然地问。刚问他两个问题都被无视了，现在难道还指望自己能乖乖回答他？本来想怼两句的殷时晴，看到站在何庭川身后的乔夕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就算要教训何庭川，也不能在乔夕文这种“外人”面前，毕竟“家丑不能外扬”，等关起门来了再好好收拾何庭川这个要上天的家伙……“清好了。你先去把衣服换了。”

“不用。”

知道乔夕文还没有走，何庭川心思一转，说道，“我妈上午发短信说让你中午跟我一起回我家，殷老爷子也会来，两家一起吃饭。”

啊对，何庭川有手机，虽然是翻盖的，虽然是彩屏的……但还是忍不住地羡慕啊……思维飘远了点的殷时晴也就没能注意到何庭川眼中一闪而逝的得意：“那郭婶就能早点回家陪老公孩子了。”

何庭川弯下腰，抓起椅子上的书包，挎在肩上，扬了扬下巴道：“走吧。”

“你真不去把衣服换掉？”

殷时晴略嫌弃地看着他，“等下我坐你后面，被风一吹，还不得被熏死？”

既然他不在意着凉，那就只能这么说了。果然，一听殷时晴这么说，何庭川就松动了，他转过身看向面容沉静的乔夕文，不耐道：“你怎么还杵这儿？不觉得自己特多余吗？”

乔夕文看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轻轻晃了晃：“锁门。”

殷时晴：“……”突然跟乔夕文单独共处一室，让她都忘了，乔夕文被苦瓜班主任硬推上了班长的位置，兼管班门钥匙。所以他不是为了自己才留下来，而是职责所在，搭话也是为了了解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才走？自己刚刚从头到尾都一直是在……自作多情吗……然而正对着乔夕文的何庭川完全不买乔夕文这个说法的账，男的看男的，一看一个准，这小子要是对殷时晴没半点心思，他就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让吴岱颠着玩！“走，跟我一块儿去厕所换衣服。”

何庭川这突如其来的“邀约”让乔夕文万年无波的表情裂开了一条缝……“不去。”

乔夕文拒绝得干脆又利落，一点儿暧昧的余地都不留。殷时晴在一旁听着也无语了。听说爸爸对女儿，或是哥哥对妹妹，就是这样，生怕别的小子靠近，多讲一句话都不行，要是条件允许，估计能设立一个半径三米的圆圈，圈下埋一堆地雷，谁敢不怕死地越过界，分分钟炸飞掉。何庭川对自己就是这样，从小就是这样……玩个老鹰捉小鸡，后面的人要是没抓住自己的衣服，而是不小心抓住了腰，他能直接越过排在末尾的“小鸡”，直接把那人从队伍里拎出来一顿胖揍，边揍还边正义凛然地说：“手往哪放呢！男女有别，你家里人没教你吗！”

可怜人一八九岁的小萝卜头，愣是被他打得哭得眼泪鼻涕一把，大声喊妈妈……这种过度的保护欲，她是不指望他能改了，只求不要恶化，她可不想将来结婚，“新郎可以吻新娘”的时候，他老人家冲上去揪着新郎打，边打还边说：“嘴往哪放呢！”

光是想想就感觉十分酸爽。“我不是在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我是让你跟我一起去，听不懂人话？”

何庭川走上前，拽住乔夕文的胳膊就往教室外面拖。殷时晴：“……”还真是“秀才遇到兵”……成功把人拽进厕所后，何庭川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神色不善地看着同样神色不善的乔夕文。两个人与其说是对视，倒不如说是在对峙，互相较着劲，谁也不肯先眨眼……最后还是何庭川先动了——他要换衣服。也不避讳，直接面朝着乔夕文就开始脱。男人，不分年龄，在某些方面，都喜欢攀比，尤其是在“敌人”的面前，而且对自己的某物还很有自信的时候，更是不会藏着掖着。但何庭川想炫耀，乔夕文不想看……见乔夕文背过了身，何庭川讽刺道：“看你长得雌雄莫辨的，该不会真是个女孩儿吧？”

乔夕文：“……”跟这种人动气，没必要……套好校服，何庭川瞄了眼背对着自己的乔夕文，悄悄地打开门走出去，刚想以偷偷从外面把门带上，乔夕文已经听到了动静，迅速回过身，挡住了门板。“你幼不幼稚？”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被抓包了，何庭川不仅没有半点羞涩，还很君子坦荡荡：“对啊，我就是很幼稚。”

乔夕文：“……”何庭川看着他，肃了容：“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能不能离她远点？”

乔夕文嘴角微微翘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