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一个人的心能作为奖励，说给就给，那也就不是真心了。这道理，何庭川自然不会不懂，所以他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良久没有回音，殷时晴正想再问，单车一个拐弯，何庭川家到了。杨墨琴站在院门口，一见到两个人，保养得当的脸上立时洋溢出最热情的笑容，快步迎上来，搀着殷时晴跳下后座，亲昵地挽起她的手，看都没看亲儿子一眼，边往屋里走边温柔道：“前阵子我还在念叨，这晴晴啊，小时候多爱来我家玩儿啊，怎么这大了大了吧，盼星星盼月亮才能盼来一回。你实话告诉杨阿姨，是不是庭川那小子在学校欺负你了，你才不愿意过来了？”

随意把车往墙上院墙上一靠，何庭川几个大步追上来，皱眉道：“我都听到了。”

杨墨琴甩过去一个凌厉的眼神杀：“怎么，做贼心虚了？这儿有你插话的份吗？”

见何庭川在自己以外的人面前吃瘪，虽然这个人是杨墨琴，但殷时晴还是莫名生出一种想要护短的心情，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杨阿姨，你真冤枉何庭川了，全世界都不会有人比他对我更好了。”

这话一半是为了维护何庭川，另一半却是实实在在地发自内心。杨墨琴不动神色地朝自家正眉飞色舞的儿子投过去一瞥。看着傻不愣登的，没想到傻人有傻福，这成果还挺显著的。照这趋势继续发展下去，自家抱得儿媳归的几率不要太高好吗……将来最好能生一对龙凤胎，儿子长得像晴晴，女儿长得像庭川，听说男像妈女像爸最好看！“那以后就多来我家，我一看到你啊，再多的烦心事都能没了，就剩下开心。”

杨墨琴看着殷时晴，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喜爱，真真切切。殷时晴笑着道：“那我要是过来，会不会喝到你做的绿豆沙？”

杨墨琴故意垮下脸：“这还用问？别说绿豆沙了，你想喝什么吃什么，杨阿姨都给你做！”

一路都被视作空气的何庭川在后面弱弱地找存在感：“我想吃脆皮烧鹅都想俩月了，你到现在也没做……”杨墨琴转头凶狠一瞪：“我是家里的老妈子吗？天天伺候你们爷俩，一个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成天要东要西！想吃自己不会做吗？不会做自己不会去学吗？就知道在那嘴巴一张！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老何全家！”

回过头，重新看向殷时晴，又是一脸的和颜悦色，“我就知道你惦记着绿豆沙呢，一早起来就弄好了。还给你做了双皮奶，撒了红豆的。啊对了，还有布朗尼，这还是我跟那德国顾问偷师学艺的，就等着你来，让你尝尝。”

殷时晴听得两眼放光，杨墨琴的厨艺在她心中可是妥妥的厨神级别，郭婶做的叫家常菜，杨墨琴做的是家宴，尤其是在甜品领域，在奉甜为尊的欧洲待了五年，她都没吃到过更可口的。她常常忍不住地想，如果自己的母亲还在，是不是也会像杨墨琴一样，围着漂亮的围裙，戴着厚厚的手套，从烤箱里端出一盘又一盘的美味。但这种想法每次一出现，就会被她自己扑灭。一个终日与产后抑郁抗争的人，应该是不会有心情烹饪的。也不知道在今天这种日子里，她一个人在疗养院，会不会感到寂寞，要是爷爷能同意自己去看看她就好了……正想着，殷老爷子就出现在了视野中。“何叔叔好。”

先朝走过来的何耀国甜甜地打了个招呼，殷时晴才冲殷老爷子道，“爷爷。”

何耀国忙给她拉开椅子，脸色凝重地问：“晴晴啊，腿感觉怎么样？”

殷时晴轻轻晃了晃腿：“好得差不多了。”

一旁的何庭川见状急道：“别瞎晃！”

何耀国沉声训道：“怎么说话的！要不是你小子，人晴晴能遭这份罪？”

杨墨琴默默地扶了扶额，自己当年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被这样一个完全不解风情的人给拐回了家？殷时晴了解何耀国的脾性，更了解在何耀国面前，何庭川从来不屑解释，赶紧替他解围道：“何叔叔，你误会了，何庭川他是在担心我，只不过语气急了点。”

听了殷时晴的话，何耀国的怒意才消退，但还是不悦地扫了何庭川一眼：“说话就好好说，真不知道你这脾气是从哪儿来的。”

殷时晴和杨墨琴不约而同地在心里答道：“……你。”

而一直悠悠然看着戏的殷老爷子却是直接道出了二人的心声：“除了你何耀国，还能从哪儿来？”

何耀国反驳谁也不敢反驳殷老爷子：“……我这脾气是不太好，本来以为年纪大了能被磨好一点，结果越老……”殷老爷子重重地冷哼一声，打断他道：“你现在是在谁的跟前说‘老’，给我想清楚喽！”

何耀国：“……老爷子，我们开始吃饭吧？”

殷时晴也帮腔道：“爷爷，我好饿啊。”

一听孙女喊饿，殷老爷子二话不说：“那还等什么，吃啊。”

说着，率先夹起一筷油菜。殷老爷子动了筷，众人这才纷纷拿起筷子。席间一片言笑晏晏。殷时晴最先停下筷子，却并没有慌着起身，仍坐在餐椅上，静静地看着殷老爷子和何耀国喝着小酒，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她很享受这样的氛围，就像祖孙三代人围坐在一起，没有顾忌地谈天说笑，和和睦睦，其乐融融。一个完整的家庭，彼此间真正的关心和亲近。每个人所缺失的，老天总会以另一种方式给予弥补。所以她从不在人前抱怨自己的身世，人后也不会顾影自怜，她感恩自己拥有的这一切，因为知足，所以常乐，因为满足，所以幸福。她偏过头，看向何庭川，而他也恰好正朝她看过来。眸光闪了闪，她牵起一抹笑：“你就吃这么点就饱了啊？”

感觉到男子汉的气魄受到了质疑，何庭川忙道：“我都吃了三碗饭了……”也许是习惯了入伍后那个成熟稳重的何庭川，现在看着这个还带着点孩子气的他，情不自禁地就用上了哄小孩的口吻：“嗯，大川真棒！”

何庭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