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时晴的心一沉，冷下脸道：“你的演技还算不错，可惜逻辑思维方面有点欠缺。”

逼近一步，定定地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凌芯，“那天我们也是这样面对面地在说话，我看得到你的身后，你也看得到我的身后。问题来了，在那个人从后面悄悄接近我的时候，你就算是很傻很天真，完全没想到他会做什么，可为什么你连眼神都没有变化？正常人至少也会往靠过来的人身上瞄一眼，而你不仅没有，还越发得说得起劲，就像是……故意吸引我的注意力，生怕我感觉到什么，会回头去看一样。”

听完殷时晴这番几乎等同于明着直指自己是帮凶的分析，凌芯的小脸涨得通红，颤声道：“我知道，那时候明摆着你会有危险，我还是跑开了，是我不对，但即便我留在那也无济于事啊。你难道就因为这个怀疑我吗？”

说到最后，眼眶都委屈得泛红。然而殷时晴全然不为所动，她头脑冷静，条理清晰地指出道：“撇开你混淆我问的重点，顾左右而言他不谈，就说你跑开这个事，逻辑上也一样有问题。狠绝如任明月，怎么会那么简单地威胁你一句，就放你走了？她的心会不会也太大了点？除非你本来就跟她们一伙，那她当然就没什么好多虑的了。”

嘴角勾起一抹无所谓的弧度，“我之所以站在这里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承认什么，任明月又没死，在号子里蹲了这么久，应该也知道厉害了，我相信现在不管问她什么，她都会一五一十地交代。”

一听到殷时晴要直接去问任明月，凌芯的指尖瞬时陷进了肉里，垂死挣扎地为自己辩驳道：“如果我真跟那些人是一伙的，那我为什么还要主动告诉何庭川你在哪？”

面对凌芯的有力质问，殷时晴却只是稍微愣了几秒便道：“你这种明显脑子不太正常的人是怎么想的，我还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就留着说给警察听吧，虽然你有未成年人保护法的荫蔽，但这不还有少管所吗？把答案尽量编得好听点，争取在所里少待点日子，我相信凭你卖惨装可怜的本事，做起来难度应该不会太大。记着，把别人当傻瓜的人，才是真正的蠢货。你好自为之吧。”

看到凌芯的身体都开始发抖，殷时晴冷冷一笑，原路折返，重新走回了教室。因和凌芯的对峙而暂时被压下的尴尬，刹那间又钻了出来。然而何庭川已经不在了。殷时晴这才想起来，这个时间点，篮球队的训练要开始了。看着空荡荡的座位，庆幸之余，心里的某个角落竟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为什么会感到失落呢？她皱起眉，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是为没能继续之前的话题而失落？那种除了尴尬就是诡异的话题，有什么好值得继续进行下去的？那自己的失落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这种略微有些发堵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又生生被截断，吐不出也咽不下，如鲠在喉。她只知道，这种感觉的出现，是在她自己说出那句“不如找我”的话以后。所以，症结就在这句话里了。这难道不是一句顺嘴的玩笑吗？应该是这样没错，可为什么她的心情一点也不轻盈，反而还感觉沉重呢？该不会，她是认真地在说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地向何庭川提议？向他提议……考虑她？！这个推论一出，对殷时晴自己来说，无异于石破惊天。何庭川，那可是何庭川啊！上辈子一直到死，在她心中都是何大川的何庭川啊！所以现在是继乔夕文之后，自己的系统也紊乱了吗？回想起曾斩钉截铁地对苏雁清说，自己和何庭川就跟亲兄妹一样一样的，要是在一起无异于那什么，说明那个时候自己的感情还是纯洁的……吧？是的吧？是的吗……殷时晴只觉眼前的世界都在摇晃，所有的色块互相撞击，眼越花，大脑就越空白，以致午饭的钟声响起，她都没能从呆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直到一个简洁中透着精致的保温饭盒突兀地出现在她的桌面上，她才终于回过神。略显迟缓地抬眼，看清来人是谁后，殷时晴彻底恢复神智，不解道：“你干嘛？”

乔夕文眉宇间一片平淡：“我做的。”

只要一对上乔夕文，殷时晴就总会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你做的什么？不是，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把这玩意扔我桌上干嘛？”

代替回答，乔夕文微微倾下身，动作轻缓地揭开盒盖，一阵诱人的食物香气登时逃逸进了空气里，光是闻着就令人食指大动，更难能可贵的是，无论是食物本身的卖相，还是呈现出来的摆盘，都精美非凡。毫无心理准备地这么一看，殷时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被惊艳到了，但还没到大脑短路的地步：“你是特地拿来炫耀的？那提前恭喜你顺利考试烹饪学校。”

乔夕文一点也不配合：“为什么装傻？你明明就知道，这是我做给你吃的。”

殷时晴无语了，难得她发回善心，给他个台阶下，结果他倒好，不下也就算了，还要把台阶都给踹了，除了他乔夕文也还真是没谁了……“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在委婉地表示拒绝，你听不出来吗？”

乔夕文疑惑道：“为什么要拒绝？”

殷时晴不想被乔夕文牵着鼻子走：“为什么要接受？”

乔夕文目光澄澈：“我不是答应过你做饭给你吃，每天都不重样吗？”

殷时晴怔忪片刻，僵硬道：“同学，那就是个梦，连梦想都不是，您能别费心硬要把它照进现实吗？”

压力真的山大好吗！乔夕文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说：“看，你也知道，梦是梦，现实是现实。梦里的那个我也许对你食言了，但现实中的我绝对不会。我希望你能明白。”

殷时晴心中一钝，看着袅袅升起的热气，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因为训练延时耽误了点时间，火急火燎赶回来的何庭川，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让他恨不得把拎着的饭菜全砸某人头上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