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发现她的时候,她过得十分落魄——但这并不影响你母亲的魅力,甚至可以说,她是我见过最温柔典雅的女人……”云百宁说着,目光放远放空,仿佛陷入无尽追思之中:“她虽布衣金钗,但我能感觉到,她绝不是小户人家能教养出来的女儿。”
“你不知道母亲的身世?”
云危画问。她以为云家人对司城素合闭口不提,是有什么忌讳,却从没想过身为丈夫的云百宁居然也对司城素合的来历说不清晰。云百宁轻声叹了口气:“确实不知。说来也很奇怪,我之后也派人查过你母亲的的身份,可都没有什么线索。”
“至于你母亲的死因……你母亲身子娇弱,怀你的时候便多有不适,到足月生产的时候,难产身亡了。”
难产?云危画皱了皱眉头。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当初在普华寺里,老祖母是怎么和她说的来着?说是司城素合生下云危画后,染了风寒,没有多久便去世了……这与云百宁所说的“难产”只说大相庭径。这两个人之间……有一个人在撒谎!甚至说,可能这两个人都在隐藏司城素合的真实死因!云危画强装镇定,又问了一次:“母亲她难产死的?”
“是。”
云百宁回答得斩钉截铁,双眼与云危画对视许久,“你从小便没体会过母爱,我一直很愧疚。”
云危画冷冷笑了一声,轻声道:“不必愧疚,毕竟本王妃连父爱也没体会过。”
“……”云百宁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为父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竟会这么恨我……”呸。拿着鞭子往她身上打的时候怕是云百宁先恨极了她吧。“也就是说,云丞相当年娶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
云危画转开了话题。“是,”云百宁点头,“那时候我还不是丞相,也正是年少的时候,你母亲是第一个让我心动倾心的女子,当然愿意和她成亲——哪怕她只是个普通百姓。”
这番话,云危画也只是听一半、信一半,并不多言。老祖母和云百宁的话里都有太多漏洞,事情一定没有他们所说的那么简单。可是,编织谎言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他们是想隐藏什么、还是这其中有什么说不得的事情?就连段惊澜都在调查云家和司城素合的死因……这又和白王府有什么干系?那日在潋滟阁,云危画只是将段惊澜记录在册的东西大略扫了一眼,有些细节她记得并不清晰。看来,是时候再往潋滟阁去一趟了……云危画草草告了别,便赶紧回白王府去了。傍晚时分,段惊澜从香袖微弦回来。看到潋滟阁点了灯,云危画立马收了和鹦歌玩的心思,去隔壁小楼上找段惊澜了。她当然不会开口就问那一份云家资料的事情,实际上,在段惊澜回府之前,云危画就想好了一套说辞。她开口先问的,是冬夏的事情。“府里的侍卫不合你意吗?”
段惊澜问。“白王府的侍卫当然都很好,”云危画笑了笑,“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多少不太方便。冬夏如果做我的贴身护卫,我以后出门也安稳些。”
“是我考虑不周了,”段惊澜眯了眯眼睛,“也是,把冬夏要过去,许多事情是会方便许多。”
段惊澜说这话时的语气,纵然云危画觉得有两层含义。云危画不愿细想,笑着问道:“那殿下这是同意了?”
看着云危画略见喜悦的神色,段惊澜狡黠一笑:“那得看王妃表现。”
“什么意思?”
云危画怔了怔。段惊澜将她一把拉进怀里,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亲:“想要个小白王吗?”
“不想。”
云危画也笑着,从段惊澜的怀里逃开,又挽起他耳后的一缕鬓发,嗅了嗅,“今天倒是没有胭脂的香气。”
段惊澜伸手想去捉住那只小爪子,却又被云危画避开了。云危画绕到段惊澜身后,双手环在他的肩膀上——大约是这姿势,云危画的胳膊刚好卡在段惊澜的喉咙附近,云危画很清晰的感觉到面前的黑袍男子身子一僵、下意识地进入了戒备的状态。云危画笑了笑,目光却趁着段惊澜没有注意的时候,瞟向了他的桌案。当初,记录着云家事宜的是一本厚厚的蓝色书本。她在寻找那本书的影子。可桌子上没有。大约是有了上一次的经历之后,段惊澜已经将它换了地方藏着。事情有些难办啊……段惊澜不在屋里的时候,潋滟阁一直都是封着的。段惊澜在的时候,她又要怎么在屋里搜寻呢?有法子将这个男人支开吗?“殿下,怎么好些日子没见西凉公主了?”
云危画开始没话找话拖延时间,脑子里迅速想着该怎么把白王骗出去。“她大概也有自己的事情吧。”
要不是云危画提醒,段惊澜自己都快忘了陈歆歌还在府上了。大约他最近真的太忙了。“您不想见见么?”
云危画笑着。“不想。”
段惊澜也笑,“本王只想见你。”
云危画愣了愣,这个白王,总是能够忽如其来地给她喂一块糖,还喂得那么真诚。怎么才能把段惊澜骗出去呢?云危画有些头疼。她总不能一直这么顾左右而言他下去,时间拖得久了,段惊澜自己都会心生疑虑吧。看来今天是不成了,云危画暗自叹了口气,道:“殿下,冬夏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
段惊澜将她叫住。回过头时,云危画看到的是一个眉眼含笑、打趣地望着他的人:“怎么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