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天女都快被刘药师的话气乐了,这个郓王今天都射了老娘五箭了!老娘都快让他射成刺猬了......还好好待我,天天吊起来打我还差不多! “刘菩萨,”郭天女冷笑着问,“郓王可说了准备如何对咱?”
“他说可以纳您为郡君,”刘药师道,“以后等他当了官家,就让您当贵妃娘娘。”
郭天女冷哼了一声——之前赵楷可许了她一个儿皇后,这才几天啊!儿皇后就变成贵妃娘娘了,这级别降得太快了! “另外,”刘药师又道,“郓王殿下还说了,可以封郭大郎当个燕王,将来收复燕山后,就让郭家世守燕山一府。”
“封大郎当燕王?”
郭天女一愣,“那我爹爹当什么王?”
“令尊?”
刘药师心说:你爹那么坏,杀人放火的事情干了那么多,而且也不知道多建几座佛塔赎罪,现在死了肯定是下十八层地狱,还能当什么? 当然了,这话不能当着人家的闺女说。刘药师琢磨了一下,说:“赵家皇帝是道君皇帝,不是菩萨天子,等郓王登基以后,或许可以给令尊封一个道家的天君。”
“封天君?”
郭天女一听就不乐意了,“死人才封天君,我爹爹好好的活人,怎么可以封天君?”
“啊?令尊没死?”
刘药师瞅着郭天女,心说:你一身白,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其实是被毒烟火球发出的毒烟熏的),怎么看都像死了爹啊......不可能死男人吧?你男人早死了! “当然没死!”
郭天女冷冷道,“我爹恁般英雄,怎么可能叫赵楷那厮暗算了?”
“那被郓王射杀的是......” 郭天女没好气地道:“是你刘菩萨的贵亲刘彦宗。”
“是他啊......”刘药师双手合十,念了个佛号,然后叹口气道,“看来郓王那边是误会了,以为射杀的是令尊。郓王说他非常难过,若不是情非得已,一定不会射杀令尊。现在好了,既然令尊无恙,一家人便可整整齐齐的一起归正大宋了。”
“哼,”郭天女又是一声冷哼,“你家大王倒真会扒拉如意算盘,一个劳什子空头燕王,就想哄着俺和俺爹爹卖命,门都没有!”
刘药师笑道:“郭娘子不说,我这老糊涂几乎忘记了,大王还有好处给你家呢!”
郭天女一听有好处,语气也温和了一些,“有甚好处,说来听听。”
刘药师道:“大王准备封你家大郎......现在该是爹爹当知北沧州事兼北沧州营田使。在恢复燕云之前,北沧州之地就归郭家世守。 另外,大王还想让郭娘子你带常胜军千人跟随左右,同享富贵。”
....... “北沧州?哼,一个沧州还分了两半,这郓王也忒小气了吧?”
埋怨赵楷小气的是郭天女的爹爹郭药师,他嘴上说着不满意的言语,但是表情却明显轻松了许多。 郭药师的四个心腹,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和赵鹤寿也都松了口气儿。 现在的形势对常胜军极为不利,别看常胜军的车阵挺坚固的,而且还一连击退了赵楷的三波攻势。 但是赵楷的骑兵始终控制着战场,常胜军的步兵根本不敢离开车阵太远,所以无法对后撤的宋军甲士展开追击,也就不能扩大战果。而铁甲兵之间“人挤人”又很难造成重大伤亡,所以宋军虽然被打退了三轮,但是伤亡不会超过二百,应该还有再战下去的力量。 而常胜军因为缺少骑兵,所以也没法突围,只能死守待援......可是常胜军的死守真的能换来得救吗?这事儿谁心里都没底。且不说完颜宗望他们肯不肯放弃富得流油的开封府(开封府城打不下来也没关系,开封府下有十六个县,个个都肥嘟嘟的而且很好打),跑来大名府这里救郭药师。就算宗望的真有菩萨心肠,发兵来救了。郭药师又怎么解释刘彦宗之死和清洗军中刘家人马的事儿? 虽然刘彦宗真的是被宋朝的亲王赵楷给两箭射杀的......但这话菩萨太子能信吗? 另外,郭药师为了抓南京汉儿军当肉盾,又洗了军中的刘家人,还杀了不少! 这事儿又怎么解释? 如果女真人信任郭药师和常胜军,倒也不是问题。可是谁还不知道女真人看不上郭药师和常胜军这样的三姓家奴? 而且金国的国族庞大,生、熟女真加渤海人有两三百万之多,分油水的人已经太多了......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的常胜军就显得碍眼了! 所以真正知道常胜军处境的这些人,现在全都有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感觉。 “都管,一个沧州和半个沧州对咱们也没甚不同,都给了咱们一个避祸的去处!”
说话的是郭药师麾下第一悍将甄五臣,这家伙四十余岁,一脸的横肉,右侧脸颊上还有一条吓人的刀疤,他管郭药师叫“都管”,那是郭药师在辽国时候部下们对其的尊称,现在只有郭药师真正的心腹还怎么称呼他。 看着比较斯文,像个白面书生,出身燕地大族的赵鹤寿也点点头道:“五哥说得对啊,如今咱手头就八千余人,再交出一千人,便只剩下七千余人,哪里吃得下一整个沧州?还不如先拿下半个,然后静观宋金之争。”
“真能静观?”
几人当中年纪最大的刘舜仁闻言摇了摇头,“咱们便是据住北沧州又如何?北沧州无非就是水泽多些、林木多些,靠这些真能挡住金人的大军?而且咱们都有家眷在金人那里押着,真的不管了?”
说着话,他有意无意的看了郭药师一眼。郭药师的独子郭大郎现在就在完颜宗望身边......那可是独子啊!郭药师能不顾吗? 郭药师的另一个心腹,也是几个人中最善于谋划的张令徽拈着胡须道:“都管......咱们不能公开倒向大宋!”
郭天女冷着脸问:“张四叔,咱们不倒戈,围着咱们的宋军能放过咱?他们现在可没闲着,正在架砲筑垒,等他们准备好了......咱们能顶得住?就算顶住了,这一仗打完还剩多少实力?没了实力,金人能放过咱,就算能放过,燕云刘家的人也不能放过咱啊!”
“大姐儿别恼,”张令徽笑道,“老夫说的是不能公开投宋,并没有说不能暗中投宋啊......这也是形势所迫嘛!现在金强宋弱,而沧州之地对金国而言不过是打起来麻烦,也无甚油水,并不是打不了。咱如果公开投宋,金人一定会杀鸡儆猴,咱们坚持不了太久。 反之,咱们如果暗通宋人当个内应,表面上还是大金的官,金人许就睁一眼闭一眼,暂时不来灭咱了......对咱们而言,总是个喘息之机啊!”
郭天女蹙眉问:“宋人能答应?”
“如何不能?”
张令徽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宋朝知道多少女真人的事情?他们知道女真国族有多少人?知道辽东山林之中有多少可以为女真所用的部族吗?知道草原上蒙兀人和契丹残部的状况吗?知道金人内部的派系和政体吗?知道金人的虎将名臣都有谁吗?咱们可以透出去的军情实在太多了!”
郭药师点点头,笑道:“这倒也是,咱们知道的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