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

叶依楠笑了一下：“咱们先来捋一捋，原仲川研究团队的钱哪儿来的？”

云菁咬紧牙关。“你出资的，用的是你和你朋友从你养父母那儿抢来的。”

叶依楠：“还有，我父亲去世后，那项药品的所有研究去哪儿了？”

云菁：“……”叶依楠自问自答：“落入了原仲川手里。”

望着云菁：“你看你，自诩精明，到头来不过是给人做了嫁衣裳。”

“当然，这是以前，我们再来说现在的……”房门敲了两声，被打开。叶依楠回头望去，是贺云霆。他手里拿了两沓东西，经过审讯桌时，拖来把椅子，放在离云菁稍远几步的地方，将叶依楠按在上面，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身体不好，不要站太久。”

说着，还谴责的看了眼赵谦。赵谦自叶依楠站起身后，就怕她离云菁太近，有个岔子，也在她身后站着。但对上贺云霆重色轻队友的行径，还是摸了摸鼻子。叶依楠觉得贺云霆杵在这，有碍她发挥，问的温柔：“你不出去吗？”

贺云霆木了脸，指赵谦：“他可以在，我不可以？”

赵谦麻溜的：“我出去。”

贺云霆满意了，也给自己拖来把椅子，大刀阔斧坐下。叶依楠：“……”贺云霆把一沓给云菁做心理治疗的医生的供词给她，道：“你需要。”

叶依楠这才把被他打了岔的话头接上，转头向云菁。云菁怒目圆瞪，一副恨不得上来挠他俩的仇恨劲儿。叶依楠没来由心虚了一下，心底萦绕的那些不忿与沉闷却如同浓云散了干净。她抽出一张放在云菁面前：“‘守望者’心理是原仲川出资的，”又抽出一张：“‘守望者’心理名义上的创始人，也就是你的心理医生，正遵照他金主——原仲川先生的愿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致力于将你从正常人往精神失常引导。”

“不，”云菁决绝的摇头：“他说我不是故意杀浅川的，他说我只是小时候受了太多苦，精神承受不了，难以自控。他找心理医生是为了给我治疗，他很爱我，他是为了我好！”

“是吗？”

叶依楠：“你帮他顶这么多条人命的罪呢？也是为了你好？”

云菁歇斯底里：“我自愿，我是自愿的！”

贺云霆犀利的眸子扫了眼云菁，将手里一沓照片接给叶依楠。叶依楠去取。贺云霆却又不松手，牙疼的道：“宝贝儿，别往下翻。”

叶依楠狐疑的接过，翻了两张，听见贺云霆在磨牙。却也没有翻下去的必要了，立起来一张一张展示给云菁。全是原仲川跟各式各样的女人的亲密照，尺度完全颠覆他儒雅的形象，颇为形象的诠释了何为斯文败类。云菁越看越暴怒，她用尽了浑身气力往来扑。贺云霆连忙把叶依楠拉进怀里。叶依楠收起照片，和手里的书放在一块，看着云菁道：“深呼吸……慢慢的深呼吸……”瞧见云菁有所恢复，叶依楠问：“看过《阿尔刻提斯》吗？是一本书。”

举起手里书的封面给她看：“就是这本。”

云菁恨恨的盯着她，以及她手里的照片。“不急，待会会给你，你带回去慢慢看，”叶依楠：“先给你讲讲这本书的大概故事吧，很配你。”

云菁：“……”叶依楠：“阿尔刻提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是伊奥尔科斯国王珀利阿斯的女儿。”

“她的丈夫阿德墨托斯被命运三女神判了死刑。”

“阿波罗出面求情，说如果能有另外一个人替他去死，阿德墨托斯便可以幸免于难。”

“于是阿德墨托斯去求自己的父母，被他们一口回绝。这时，阿尔刻提斯主动提出替自己的丈夫去死。”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丈夫居然欣然同意了。”

“就这样，阿尔刻提斯毅然慷慨赴死。”

云菁浑身都开始发颤。叶依楠眉眼也浮了笑意：“但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将阿尔刻提斯从地狱解救了出来，令阿尔刻提斯死而复生。”

“阿德墨托斯见到复活的妻子万分激动，可阿尔刻提斯却永远保持了沉默。”

“阿德墨托斯绝望地问赫拉克勒斯：‘我妻子为什么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没有回答。”

叶依楠看着云菁，问：“你说，她为什么保持沉默？”

云菁当然不会回答她。叶依楠将书和照片装进档案袋，起身，垂眸望着颓丧极的云菁，神色漠然：“阿德墨托斯至少坦诚，原仲川于你又如何呢？”

“我见过你的画，多以非正常的濒临死亡之人为题材。你说你在寻找生与死的真谛，可其实你的画只有对死亡的厌恶，而非探求。”

“真正对‘死归何处’有执念的是你的丈夫原仲川吧？”

“你明白原仲川为何每次杀人都从胃部下手，也清楚他为何每次都会问濒死之人‘你看到了什么？有没有鬼门关、黄泉路？你快死了，你要去哪里？’这些问题吧？如若仍想自欺欺人，那手链呢？”

“我妈妈的日记里写，我爸爸给她和当时还未出生的我各做了那样一条手链，后来原仲川也给你做了一条。”

“他杀了十几个人，为何偏偏在见到那条手链后，没让我当场死掉呢？”

“你可知我妈妈原也宜室宜家，她本可以有个平凡而幸福的家庭，白头到老，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因为自己心底的不如意便害死别人，你又得偿所愿了吗？”

感觉背部被轻轻抚着，叶依楠停顿下，缓了缓情绪：“说这么多，我没有劝你善良的意思，而是在谴责你愚不自知。”

“你的丈夫，他至今心里念的还我的妈妈，你看你，多悲哀！”

云菁面色铁青，像在用尽所有的好胜心维持她最后的体面。“画展那日，你用口型对我说的是‘自寻死路’四个字吧？”

叶依楠目光浅淡：“原封不动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