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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叆叇云夷,冗华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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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长蔚,她就像偏离人世的一叶帆帜,永远的漂泊在汪洋中。她茕茕空自怜,螓首颦娥眉。守在这片蔚蓝的大海,终日饮孤,惆怅支离。因为长蔚是泾海里,唯一的动物。除了长蔚外,泾海里面只有深海植物。长蔚不曾料想,海风不落翩翩絮,远有人来长作伴。当时,我是从恐惧中醒来的,她被我吓了一跳。我惊惧地将她扑倒在一边,她用巨大的彩色鱼尾把我挡开。我的额头撞在凸起的礁石上,流得满脸是血。视线模糊下,我踉踉跄跄地掉进了海里,她又将我救起。然后,奇怪的看着我,就像发现了一个新的物种一样。但长蔚风髻露鬓,柔发翩跹,美得令我惊惶。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和长蔚在泾海生活。然白驹过隙,转眼一年逝去。泾海之上,一片静谧,盈盈之间,微荡涟漪。那时,长蔚的七彩鱼尾时不时拂开水面,潋起银色水花,幽韵撩人面如旎。长蔚总是默默的凝望远方,那一望无际的海平线。而我总会站在礁石上,站在她的身旁,静静地看着她忧伤的脸庞。我不知道她曾经经历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的双眸被她的悲伤渲染,直到我离开泾海的那天,我才明白了我的出现并不是偶然。长蔚和我正在礁石上嬉戏,她用迷津术制造出许许多多的彩色气泡,我抓住其中颜色最深的彩囊。彩囊在接触的一瞬破裂了,也就在那一刻我仿佛感知到有东西钻入了体内。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些闪回的碎片。从这些碎片里,我渐渐想起了一些事情。长蔚告诉我,我抓住的是记忆囊,是她故意把它混在彩色气泡里的。而且制造这个记忆囊,耗费了她五分之一的灵力。我没有问她,这种记忆囊是通过什么原理制成的,能让我的记忆重新拾回。我只是感到很奇妙,奇妙她使用的迷津术。之后,我告诉长蔚,我叫殃云,复姓段干……“叆叇云夷,冗华深邃。”

疾走地狂风,撕扯着长蔚的水涟衣。她清澈的瞳仁里,掩着漫漫飘雪,脸上是一片纯粹的白芒。“这句就是对叆华的描述?”

纤纤发丝附在长蔚的唇上,狭长的眉毛宛如星黛。她侧过脸看着我,右手掩着飘动的水涟衣。迷蒙的光线,在我的瞳孔里幻化成朦胧的风雪,视线一片混沌。“除了这一句外,《叆华经》上还记载着:混沌初始应无物,泱泱生灵遶九州。三生寤梦华胥引,迷津指渡叆华说。其他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三生寤梦华胥引,迷津指渡叆华说……”长蔚对着风呢喃。我把《叆华经》里记得的一些东西告诉长蔚,长蔚摆动着七彩鱼尾,沉吟着对我说:“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也不清楚《叆华经》是记载关于什么的,只是里面提到了关于叆华的描述。”

我转过头,无奈地撇撇嘴。长蔚垂下眼色,银色的眉黛下,藏着明显的悲悯。随后,长蔚告诉我,泾海是分隔叆华与九州大地的一渠天水,泾海之左是九州大地大地,泾海之右是叆华。而她就是这泾海,以及维持两界平衡的永恒守护者。而这种迷津术,叆华之内的人,会迷津术的也是极少数人。长蔚说,我是从泾海之外的领域来的,她本应杀了我,但她并没有。我问她,那为什么没有杀我?长蔚回答的时候,眼中闪着泪光说:“我本来生活在叆华王城里,有一天我的双腿变成鱼尾,身上覆满鳞片,永远守着这片海域。我不知道我接下来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我问长蔚:“这里什么也没有,你为什么不逃离这里呢?长蔚说:“我没有双腿,没法离开。我被下了咒语,一旦我脱离泾海,我就会干涸而死”。她说完后,蜷曲身体,双手抱着鱼尾,眼中闪动着泪光。那时候,长蔚问我,那你为什么要来到叆华?我坦白对她说,我也不知道,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好像是一个遥远的召唤,引导我来到叆华。当我说完后,长蔚哭得更伤心,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像是汇聚了世间所有的悲伤。起初,我以为长蔚是因为被剥夺了自由,被永恒的囚禁在这里,而感至寂寞悲凉,从而放生痛哭。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长蔚告诉了我一些相关叆华的事情。在叆华大地,有一个偌大的王国。这个王国,即是叆华国。就如《叆华经》里所记载的一样。叆华国的每一位王,都不是嫡传继承的,而是由《画魂箓》首先开启线索,然后从整个国度的人群里寻找,不分贫贱,不分富贵。倘若有人没有按照《画魂箓》的指示,擅自为王的话,这个人会在坐上王位的瞬间暴毙。当时听得我匪夷所思,直至了解到此书的来历后,我才相信了。“百川画戟,唯识孰笃。千寻束魂,王爵序始。”

《画魂箓》是一本集结上古神魂的容器,上古所有的神死后,魂魄附在此容器里。所以,每一位王,都是由这些上古残留的神魂万中挑选出来的。然而成为王是有条件的,被选中的人必须有王脉,以魂为基,《画魂箓》将它分为三种: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最后三魂归一,至神魂之境,方可为王。换句话来说,每一千寻束魂,拥有王脉的人就只有一人能活下来,其他王脉则被成王之人吞噬。也就是说,《画魂箓》每一王脉的寻魂开启,就会掀起一场动荡的厮杀。长蔚对我说,叆华国的王,牧千彧驾崩,《画魂箓》开启了新任王的挑选。后来,长蔚在一个偌大宽平的礁石上,给我建造了一个小屋,她把这座礁石命名为,浮生小岛。小屋是由深海植物搭建的,所以咸涩味很浓。她从海底寻了一块,珊瑚海囊,这种海囊会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把咸涩味覆盖掉,具有安神养眠的功效。从那以后,我每晚都会睡得特别香沉,早晨很难醒过来。每当东方泛白,晨光破晓的时候。长蔚总是第一时间来到浮生小岛。她每次都会从窗外泼水进来,我每次醒来都是一身湿漉。多少个明月当空,繁星满天的夜里,我都会抱着长蔚爬上礁石塔,细数那一块块星辰。礁石塔是一个由无数奇特的礁石组成,外表像极了一座塔楼,高度百米有余。长蔚每次都会像蛇一样,缠附在我身上。因为她没有双脚,所以她无法上到礁石塔的顶峰。每次我抱着她,爬上塔顶的时候,累得只剩半条命。我对长蔚抱怨的时候,她总是吐着舌头,不屑的看着我。然后对我笑,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我和长蔚依偎的坐在礁石顶,喝着“长蔚红”,微醺的凝望那一轮高高挂起的明月,听风听海,听夜婆娑,小话呢喃。长蔚红,是长蔚用深海植物酝酿的一种酒。我当时问她,这是什么酒?她回答我说叫长蔚红的时候,我把酒喷了她一脸。我笑得捧腹,而她在一旁瞪着浑圆的眼睛,双手抱胸。很多时候,长蔚都会喝得烂醉,然后总是抱着我哭,哭累了就在我怀里睡着。我没有问她为什么总是喝得烂醉如泥,哭得稀里哗啦。在她哭得时候,我只是紧紧抱着她,在她睡着的时候,守在她旁边。她总醉醺醺的问我,为什么你的身上布满犹如荆棘丛一样的刀疤。我的回答一如既往,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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