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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吝惜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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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好不受用。树林中,一大堆劈柴前,一个上身赤裸的少年,脚下不丁不八,双手高举一把狭锋单刀,屏息凝神地盯着身前地上竖着的一个松木桩子,道道汗水蜿蜒而下,冲刷着结实的身躯,腹部六块肌肉的轮廓愈发明显起来了,整个人如同一座雕塑。倏地,雕塑动了,一道刀光迅疾闪过,“咔”地一声轻响,木桩分成了左右两半。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刚猛有余,灵动不足!千万记住,力不可用尽,三七开吧,力使七分留三分,预留变招的余地。”

“光使臂力不行!腰力还要再配合好一些!再来!”

“有敌无我、有我无敌!要快!要狠!要准!要灵动!”

起初,薛平两只手都起了血泡,缠上了布条,两百刀下来,手和脚的关节算是酸爽的话,两个肩膀却是动一下,就火辣辣的痛不可当。六百刀之后,他的精气神仿佛被抽干,如同死狗一般。不知从何时起,手上的血泡倒是无影无踪了,却结了一层厚厚的茧子。每天要练六百刀,坚持两个月了,几乎雷打不动。劈柴、断水、斩空都可以,劈砍、横扫、反掠、突刺等基本招数都要熟练。不过,手中刀不能随随便便挥舞,每一刀都得凝聚气力和精神,遵守薛贵传授的法门。薛平苦不堪言,却只得咬牙坚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前世就是因为没有一手绝活,混得太不成样子。如今上天真让他年轻十岁,自然要珍惜弥足珍贵的机会。再说了,累得精疲力竭,一度懒得再动的时候,薛贵那张欠揍的脸就出现在眼前:“喂,小子,当初是你哭着喊着要拜我为师,学一身功夫的,怎么现在如此怂包!”

“谁怂了!”

薛平没好气地反驳一句,一跃而起,继续打熬筋骨去了。看来,真应了那句古话“请将不如激将”。他反复告诫自己:“现在真让你年轻了十岁啊!前世那种屌丝十足的生活,还想重来一次?现在上天给了一次重新来过的“逆袭”机会啊!再不好好珍惜的话,也许下次老天让你穿越到史前时期,陪人类始祖打怪兽……”如今什么对安身立命最重要?知识?权势?金钱?技术?也许都不是——现在最要紧的,是拥有强大的武力,至少有自保之力的武力。那天,两人躲在树林里,亲眼看到七八百骑的剽悍马贼,呼喝着、怪叫着,洗劫了一个白余帐篷的小部落。老少二人心有余力不足,只得暗中出手救下几个小牧童,这点对现代人薛平的冲击尤为巨大。更何况,薛平不知道的是,薛老头那看似简单却霸道无匹的刀下,积攒了五六百条亡魂,这种刀法绝对值得他勤学苦练。薛贵跟“一个一根筋的憨厚老实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否则,他不可能在悬赏重金高官显爵的追杀下存活十五年!他的拳脚、刀法、箭术等一点也不花哨,但极为高效,都是用来杀人的!眼见基本招式练得有模有样,薛贵重点传授给薛平一整套无名刀法,还有一些拳脚功夫。薛平注意到,这套拳脚招式也是大开大合,推崇迅捷有效,无名刀法与拳脚功夫的风格很是契合。既然二者风格并不排斥,薛平根据以前读武侠小说的经验,心想,若将二者有机结合,使其相得益彰,岂非能达到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效果?传说中的“刀中夹掌”、“掌中夹刀”,就是这个道理吧?只是悟出这些道理,并不代表着功夫就突飞猛进,现在薛平单练刀法或拳脚都不能圆转如意,更遑论将两者融合,达到质变。薛平还隐隐约约觉得,这些套路貌似与军队的风格有关……还真让他猜对了。其实,这家伙的直觉和悟性都不容小觑,前世之所以庸庸碌碌,许是因为没有风云际会吧。这段习武的日子里,他的表情很是丰富多彩。薛平一脸苦相:“老叔,太冷了!滴水成冰的天气,你让我天天用冷水擦洗?”

薛平气喘吁吁:“老叔,你慢点!我,我快追不上了……”薛平满腹牢骚:“老叔,刚劈完木桩子,你就让我练长鞭,容易把自己给打了啊!”

薛平叫苦不迭:“老大,昨天还是两腿各绑两斤,今天怎么翻了一倍?这这这,有用吗?”

薛平气急败坏:“哎哟,累死我了!今天上午至少跑了两百里……喂喂喂,薛老头!快停马!”

阳光明媚,朵朵白云点缀着宝石一般蔚蓝的天空。青海湖边的戈壁滩上,看着一骑绝尘而去,全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的薛平,一屁股坐倒在一荒凉大地上,如同烂泥一般,口中碎碎念的力气都没了。与薛老头训练的强度和难度相比,以前的一万米长跑、春季马路赛什么的,完全不是一个事。那次不伦不类的拜师之后,骑在马上飞驰的人,换成了便宜老叔;在马屁股后苦苦追赶、吃尽灰尘的,自然就是可怜的的薛平了。更可怜的是,为了练习轻身功夫,薛平的两只腿都得绑上沙袋,先是一斤,后来是两斤,再就飙升至四斤、八斤……面对累成狗的薛平,薛贵却双手抱臂,笑呵呵地美其名曰:“万丈高楼平地起,打熬筋骨很关键!”

当然,薛贵并非只想打熬薛平的肉体、只教外家功夫。薛贵运功探查过薛平的体格,赫然发现薛平体内储存着不少睡眠状态的真元,这些尚未挖掘利用,如能能再吸取天气元气?否则,一旦全身气息紊乱,轻则成为废人,重则一命呜呼。薛贵惊讶地发现,如此打熬体魄、勤学苦练,居然丝毫唤不醒薛平体内淤积的真元!看来,除非请动逍遥境高人,将他体内沉睡的真元激活,又或者这些不能派上用场的真元,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自行消解,否则,薛老头几年内不可能教薛平高深的吐纳术和采气练气法门。薛平目前只能苦练外家功夫,他还是得到了一些使劲运气的法子,简单却有效,如“气运丹田,双手灌劲,吐气开声,骤然发力……”作为现代人,薛平对远程攻击武器情有独钟,是可以理解的。除了拳脚、刀法、轻身功夫,他还请薛贵教了一些非接触式攻击手段。薛贵正色道:“小子,贪多嚼不烂啊!”

薛平玩世不恭道:“老叔,读书讲究开卷有益,练武也是多多益善啊!”

薛贵不屑道:“切,千招会不如一招绝啊!一招鲜,吃遍天。你懂不懂?”

薛平故意道:“咳咳,老叔,你不会可以直说嘛。”

薛贵苦笑道:“你少来激我。说,还想学什么?”

薛平问道:“我想学啥,你就能教啥?”

薛贵双手抱臂,嗤笑道:“废话,那是自然,想我当年——”话音在这里生生止住。薛平又想了想,才道:“投枪和弓箭。”

这两样,薛平不是完全没有根基。他本来膂力不错,学生时代还练过投掷标枪,在高中校运会上夺得了季军。弓箭也是玩过的,他大学时参加过学校的学生社团青羽社,弓和箭用的都是复合材料,玩的却是仿古的射礼。薛贵不是胡吹大气之人,稍稍演示之后,薛平发现老头在投枪和弓箭方面都是高手。“如能古今结合,熔于一炉,不知威力如何?”

薛平一边虚心学习,一边细细琢磨,对将来充满期待。薛贵看着在空地上挥汗如雨的薛平,暗自叹息:“且不去想那些盘算,如果不是这小子突然从天而降,自己这身艺业就要长埋于地下,后继无人!”

其实,经历那次死里逃生之后,薛贵变了很多,悉心教薛平拳脚、刀法、投枪、弓箭也罢了,他的独门绝技“孤注一掷”也倾囊相授!这在之前简直不敢想象。在以前,未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弄清楚一个人的底细,薛贵绝对会提起十二分的小心,稍稍接近他的人,都会被他怀疑。为何?薛贵真实想法暴露了天机:“反正现在人都没了,再小心有个屁用?那小子说我像个六十岁的老家伙,看来大限之期不远啊!绝学成为绝响,失了传承,也太可悲了。那小子似乎心地不坏,就便宜他吧!”

“孤注一掷”是“一锤子买卖”,一般只用于远程攻击,不用在贴身肉搏。一旦施展,射出的箭、投出的物什杀伤力暴涨,能大大超越施用者当前的实力和境界,的确有些邪门。只要懂得窍门,武功很差的人也能施展此种功法,杀伤力在施展者原有功力基础上暴增。三脚猫之人施展此招,能达到的最大威力也有限;若是一流高手祭出这招,杀伤力当真可怖。被楼翰和独眼追杀到了紧要关头,薛贵何尝没有鱼死网破的心思,只因他的胃口太大,想要找准时机,以一掷之威击杀两人,彻底扭转战局。人算不如天算,没等到机会,自己便身负重伤,义子也身首异处。此外,“孤注一掷”反噬极大,普通武者最常见的后果便是,施展之后立即浑身脱力、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修为在“百人敌”境界之下,“孤注一掷”一天最多使出一次。所以,薛贵千叮咛万嘱咐:“非万不得已不得使用!切记!切记!”

正在手把手传授新弟子绝学的薛贵,心中一酸,想起了惨死的义子……这来历不明的小后生,比自己的义子悟性高多了,不信你听他对名叫“孤注一掷”的绝学如何碎碎念:“上天是公平的。压榨潜力,使得瞬间超常发挥,不过之后问题接踵而至,如同出来混了,还是要还的。不过,该拼命时,是得孤注一掷啊!透支后来,还有后来;不拼命的话,恐怕后来都没了……多想无益,这与‘狗急跳墙’的道理相同啊!”

听到这里,薛贵忍不住打断他,笑骂道:“你小子,别说得这么难听,我这绝学叫‘孤注一掷’!”

薛平道:“还有更贴切的说法:过把瘾就死!”

可是,那种“瘾”是啥滋味,薛平一直不得而知。薛贵也纳闷了,看上去并不笨的后生,试演这一招总是失败,往往形似而神非,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按照薛贵的推算,以小薛目前的劲力,“孤注一掷”之后,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能击穿一堵土墙。沿途,那种空无一人、荒废多年的土屋并不难找,薛平现在就正发着狠,与一处废宅的一堵墙杠上了,土墙下散落了一百多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执拗性子一上来,他在此停留了三天,一本正经地“狗急跳墙”了不下三千次——然并卵。聊胜于无的屋檐下,薛平浑身汗透,死狗一般倚着屋柱,似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他心里着实烦躁:“想那段誉的六脉神剑,虽然时灵时不灵,要看运气,毕竟时不时有惊喜……自己这算哪门子事哟?”

想到这,薛平向老薛头投去了狐疑的目光。两人的目光一触,薛贵顿时明白了这小子在想什么,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他有意卖弄,随随便便在身前虚抓一把,几丈外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便乖乖飞入他掌中。薛贵也不多费口舌,随手掂了掂石头,退到十步之外,猛地一扬手,石块在空中发出一种短促而尖锐的嘶鸣,如同炮弹一般砸向土墙。只听“噗噗噗”的沉闷之声连响,小小的石头击穿了数堵土墙,余势未竭,又将屋后一颗几人高的白杨树撞断。白杨树整个扑打在破屋一堵墙上,石头已经飞得不知去向。薛平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这老薛头十足一门人肉迫击炮啊!如果有办法让他穿越到抗日战争时期就好了,“手榴弹打飞机”“手撕鬼子”……那是轻而易举啊!薛贵可不知道这小子在胡思乱想什么,他双手叉腰,得意洋洋道:“嘿嘿,小子,看清楚了吧,绝招没问题,只是你太笨了!”

薛平无法反驳,又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只得愤愤不平地向老薛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哎呀,老叔,老叔啊,房子似乎要塌了!”

“无主的破屋,塌了无所谓!”

“我们的衣服被褥、银两干粮全在里面……”“臭小子,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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