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家便悄无声息地替苏慕霆办理了葬礼。许是成为了苏家的耻辱,苏慕霆的坟墓并没有安放在苏家的墓园当中,而是选了北郊的公墓。为此苏母又跟苏家的长辈大闹了一场,无疾而终,反倒又将自己气到去住院了。丧礼结束后,苏父让苏慕洵回了一趟苏家。祠堂内,苏父替祖先们上了一炷香,敬了三敬,这才将香插在了香炉当中。正当苏慕洵也想祭拜祖先的时候,又向之前一样被苏父给阻拦了。苏慕洵没多说什么,负手立在了一旁。苏父这才说,“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听说已经把老婆孩子给送出国了,这件事处理的倒是很快,就没想过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没想过。”
苏慕洵半真半假的说,“您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说鹤家有人来了?”
苏父坐在了椅子上,默默地点燃了一支雪茄。他戒烟多年,没想到今天又会抽起来。苏慕洵点了一下头,“没想到您也在关心这件事。”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你不是我儿子的?”
苏父抽了一口烟,慢慢吐出了一口烟圈来,略显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可奈何来。苏慕洵听到苏父这么说,当着他的面,直挺挺地跪了下来。“有一段时间了。”
“具体!”
苏父情绪有些控制不住。毕竟在苏慕霆的葬礼上,他已经隐忍的够久了。不管怎么样,苏慕霆再怎么混蛋,哪怕最后落到了这种下场,那也是他的儿子。而眼前这个一直当做亲生儿子教养的、甚至不惜将整个苏家都给了他,却没想到最后也是这个好儿子要了他亲儿子的命!“四年前。”
苏慕洵说。“也就是你去墨西哥拓展生意,遭遇车祸的那一次?”
苏父虽不管公司多年,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是你自己主动去调查的,还是鹤家找上你的?”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不是吗?”
苏慕洵声音低沉、沙哑。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苏慕霆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接回苏慕霆的老婆跟孩子,也算是给他、给苏家一个交代了。“好啊,好……”苏父笑了笑,“当年你母亲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我与你母亲曾有一段缘分,却无疾而终。当年我舍不得她,就决定照顾你们母子。为此处处对不住舒雅与慕霆……”说到这些,苏父也不知道当年自己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可是现在即便是后悔了,还有余地吗?想到这里,苏父双手扶着椅子扶手缓慢地站了起来。他的后背有些佝偻,整个人也没什么精气神,毕竟谁能接受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我对不住您。”
苏慕洵没有起身,仍旧是跪着。苏父看着祠堂内的牌位,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跟鹤家的事情,不要把苏家拖下水,我不希望在我有生之年看到苏家落败。”
“是!”
苏慕洵点头保证。苏父没再说什么,转身准备出去。然而就在他打开祠堂门的那一刻,他直接愣在了原地。苏母正站在门口,也就是说,刚才他跟苏慕洵之间的谈话,她听的一清二楚。“女人家,来什么祠堂,还不快给我出去!”
苏父呵斥。苏母却一把推开了他冲到了苏慕洵的跟前,扬起手来对着苏慕洵的脸就是好几巴掌。“啪啪——”两声巨响,而剩下的几巴掌则打在了苏慕洵的身上。打完后,苏母满眼泪水看向苏父,“为了这么野种,你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逼迫到了什么地步啊!当年,如果不是你不帮儿子一把,慕霆今天就不会死!”
苏母骂着,拳头砸在了苏父的身上。这一刻,苏慕洵从苏母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母亲曾经的影子。她临死前的那一天,似乎也曾这么对待过一个男人的。而第二天便从阳台上摔了下去,后脑着地,当场死亡。苏慕洵从地上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苏母见他要走,当即准备追上去拦住他的去路,“杀人凶手,如果不是你,慕霆就不会死!陆倾亦呢,慕霆死的时候,她就在现场对不对?”
苏慕洵没有回答她的话,直接离开了祠堂。身后,是苏父拉住了她,“够了,不要再闹了。慕霆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自己难道就没有错吗?”
“他的错?他有什么错!当年如果不是你替别人养孩子,如果不是你偏心,如果不是你……慕霆绝不会走上这条绝路的!”
身后,是苏父还有苏母争吵的声音,苏慕洵置若罔闻。离开老宅,江淮跟了上去为他打伞,“太太这两天情况挺好的,跟袁小姐在小岛上不哭也不闹。”
“是吗?”
苏慕洵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毕竟以他对陆倾亦的了解而言,她蛰伏不动,才是最危险的。“司月魄那边刚才打来了电话,想约您见一面。”
“什么时候?”
苏慕洵问。此时雨越下越大,苏慕洵大半个身子都被雨给淋湿了。“晚上。”
江淮说完替苏慕洵打开了车门,送他上了车。江淮没有开车,刚系上安全带便拿出了平板跟苏慕洵汇报起了公司的事情。苏慕洵支着下颌,看着车窗外。雨下得很大,雨水冲刷着车窗玻璃,以至于他根本就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江淮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同时交代司机开慢一点。司机也是退伍,注意力都是高度集中的。他看了一眼后视镜,提醒道,“先生,后面有一辆越野车一直在跟着我们,需要甩开吗?”
江淮听到他这么说,立刻看了一眼后视镜,奈何雨势太大,根本就看不清楚车牌号。这边司机的声音刚刚落下,伴随两道刺眼的白光,车子立刻突然冲了过来。突然甩过来的越野车狠狠地撞在了苏慕洵的车头上,发出了刺耳的撕拉、摩擦声。苏慕洵的车子直接撞在了路边的防护带上。雨越下越大。这时,越野车的车门被人推开。一个身子挺拔的男人从车子里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