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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广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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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过后,周姝晨跟沈霄空彻底断了联系。沈霄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黄城的,如果体内没有仅存的一丝力量促使着他像一具行尸走肉般的往前走,恐怕只有沈霄空自己知道,他走不出洛城。沈霄空如此,周姝晨也是一样。从黄城回来后,她像变了个人一样,整天不怎么说话,对什么事情也提不起兴致。室友们都敏锐的捕捉到了两人的变化。首先打破僵局的是沈霄空的室友:宋子文。北清大学作为子国最好的高等学府,宿舍条件自然不必说:空调暖气,独立卫生间,24小时热水,净水机,吹风机等等,在这个不足20平米的小屋一应俱全。而享受这些物质的仅仅只有三个人:沈霄空、宋子文、刘博睿。宋子文是个高瘦的人形喇叭,他的嘴除了睡觉吃饭,其余时间都在叭叭叭,不管你说什么,他总能找到合适的点切入,然后将对面的谈话人拽入到他的节奏。也是凭借这一特点,宋子文成功加入到校广播站,一时成为广播站的风云人物。相比来说,刘博睿跟宋子文就是两个极端。刘博睿黑黑的,个子不高,还有点微胖。他长得其貌不扬,戴着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只要没人主动跟他说话,他可以一直不吭声。刘博睿家里的条件应该很不好,这点沈霄空可以从他的日常行为和穿着打扮中看出来。这天是周末,因为高温天气,三人难得的都蜷在寝室里,没有出门。“霄空,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总觉得你不开心啊?有什么事儿跟哥们说说,我可是最擅长开解人了!”

宋子文手足舞蹈道。“没什么事儿。”

沈霄空摇了摇头。“哎呀,我跟你说,你这人不会撒谎,情绪全写在脸上,你没事儿才鬼了呢,你看看你这张脸,皱的跟苦瓜一样,自从上次你回完家以后就一直是这副表情,肯定出事儿了,跟我说说,哥们开导开导你。”

沈霄空突然笑了,笑容在脸上绽的很勉强,像是自嘲般:“我哪有什么心事啊,就是最近学习累了。”

宋子文看沈霄空坚持不说,也不好在追问,他转而说道:“那哥们现在有困难,我说你们帮不帮,哎,刘博睿,你也来听听哥们诉诉苦,给我出出主意。”

“哦。”

刘博睿老实的停下了手里的作业,搬着凳子坐在了宋子文身旁。“咳咳,是这样的。”

宋子文组织着语言:“我恋爱了。”

平地一声雷!寝室里出现了短暂的诡静。“哎呀说实话吧,是我单相思了。”

“哦。”

刘博睿恩道。“哦。”

沈霄空也恩道。“恩什么啊!?你们俩就一点都不激动吗?哥们我找到了下半生的依靠,一辈子的伴侣,你们应该为我欢呼鼓掌啊!更应该给我献上你们最美好的祝福啊!”

宋子文激动的站起身,双手在半空中不停的抓挠,变换着姿势。“可你不说你是单相思吗?”

刘博睿“适时”的插话道。“我……”宋子文一时语结。“对啊,单相思就是人家女孩都不知道你喜欢人家,谈什么伴侣啊?”

沈霄空补上了最后一刀。“我……”“草。”

宋子文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心中顿感后悔,就不应该让宿舍这俩奇葩掺和。看宋子文情绪不高,沈霄空急忙圆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先说说那个女孩吧,是咱们学校的吗?”

忧伤只在宋子文的身上驻足了两秒:“哎呀,跟我走,今天在学校操场她们社团有活动!”

宋子文不由分说拉起沈霄空和刘博睿,三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杀向了操场。宽大明亮的跑道上稀稀拉拉的站着十几个人,因为今天是周末又加上高温,操场上的人十分的少。“就是那个!那个!我女神!”

宋子文一脸花痴,手像鸡爪子一样皱着哆哆嗦嗦又像脑血栓后遗症一样蜷在一起偷偷的指向了远处一个女生。“是她啊!”

沈霄空一声惊呼。“你认识?”

刘博睿问道。“当然,这女孩叫张晴雯,是安城今年的高考状元,开学典礼的时候,我们俩都代表新生发过言。”

沈霄空边解释边看着远处那个身材颜值都非常出众的女孩。北清大学校内论坛上有个风云榜,里面是北清大学各个领域被学生们评选出来的佼佼者,这个张晴雯就是风云榜中校花榜的第三名!可见其魅力!就算是周姝晨,客观来讲,也比张晴雯差的很远。单论颜值的话,在沈霄空认识的人中也就只有左冰冰可以抗衡。但张晴雯可不光是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她可是一座城市的高考状元!她身上暗蕴的书香气是左冰冰无法比拟的。综合比较的话,张晴雯无疑是女性中最顶尖的那一拨。“宋子文,你的目标可够高的啊。”

沈霄空心情难得好了一下,他开口调侃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宋子文握了握拳头,眼神坚定的说道。“哎呀,快十二点了,今天广播站该我值班,我要去广播了!”

宋子文猛地看了眼手表,着急的说道。“等一下。”

沈霄空突然喊住了他。“恩?”

“你真的喜欢张晴雯吗?”

沈霄空忽然没头没脑的问出这么一句话。“当然!”

宋子文没有犹豫。“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呢!当着她的面!当着她闺蜜同学的面!当着全校人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

沈霄空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出现了破音。“怎么告诉?”

宋子文问道。“广播。”

沈霄空眼神坚定,心中想到了什么。“你是说……?”

宋子文偷偷的咽了口吐沫,他感到双腿有些颤抖,手心也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了汗。“是的,爱她就要大声说出来。被拒绝了不是遗憾,没有说出口那才是遗憾。”

沈霄空这番话轻轻淡淡的,像劝好友,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宋子文不敢想象,因为北清大学没有这个先例。他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听从沈霄空的意见,今天在广播里向张晴雯表白,换来的结果会是什么?是创造了历史?还是成为千古笑柄?这样做,是否违反校规校纪?如果张晴雯更厌烦自己怎么办?如果自己被学校劝退了怎么办?如果……太多不可掌控的因素了,他办不到!“如果你在青春张扬的时候都没有勇气向你爱的人表白,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会后悔今天,此刻,现在,当时懦弱的自己!你本可以的!”

沈霄空一字一句道。宋子文愣了,他死死盯着沈霄空坚定的脸,开学已经这么久了,他还从来没有看见沈霄空这样:如此认真,如此动情。“我……”宋子文看了眼悬在头上的喇叭,又看了看远处的佳人,脑海中沈霄空的那句话一直回响在他的耳边。重大的决定往往是在一瞬间做出的。“好!”

宋子文攥了攥拳,下定了决心。看着宋子文去广播站离开的背影,沈霄空一时间有些愣神,他感觉自己像看一位勇士一般,一位上阵杀敌,明知不敌,却还要厮杀冲锋的勇士。他顿感一阵屈辱涌上来,宋子文的形象在他心中瞬间高大了许多,而他却只敢低着头抬一点点眼皮偷偷瞄着此去的勇士,他察觉到自己的懦弱,他开始瞧不起自己。“咳咳,今天是10月15日,星期六,下面由机械工程学院大一三班宋子文……不!今天的广播开头我想插播一条我的话:”“呼……”“我宋子文今天要向电子工程学院大一新生张晴雯说一声:呼……”喇叭里呼哧呼哧的传来宋子文的粗气声,他极力调整发哑发颤的声息:“张晴雯,我喜欢你!”

七个字,用尽了宋子文全身的力气,他像一台抽干的水泵,说完后便一下瘫软在座位上。七个字,也传遍了诺大的北清大学!在校园各个角落的学生无不驻足观听,他们都在等,等宋子文说出那几个字。宋子文的话音刚落,安静的校园里猛地炸开了锅,大家互相拥抱击掌,还有很多人对着头上的喇叭喊道:“XXX,我喜欢你!”

“XXX,我暗恋了你四年了,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宋子文牛比!”

“XXX,你现在过得还好吗?我在这里天天都在想你,想我们的高中时光,我喜欢你!”

校领导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们立马组织人手杀到广播站,试图阻止宋子文。宋子文瘦小的身躯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他一跃而起,死死顶住门板继续嚷道:“张晴雯,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门终于被破开,广播也就此夭折。沈霄空看着远处的女孩,她抬起头,淡美的眸子微微蹙起,白皙的双颊不知何时攀上了红晕,可时间很短,短到沈霄空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再次定睛一看,女孩还是低着头,没有什么反应。他收回目光,听着喇叭里传来的声响:“哎呦,别扽我裤子!”

“我眼镜呢?”

“我不关!我还要说!”

沈霄空抬头无视刺眼的阳光,他站在阳光下啊,原来他始终站在阳光下啊,他本有着无穷的力量。男孩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正想做些什么,一条周姝晨的朋友圈却让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图片里是两只手紧紧的扣在一起,十指缠绕,上方顶着一条文案,寥寥几字:余生,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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