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DNA结果出来之前，陆无川和端末去了一趟音乐学院。　　周志平曾说过，狄旭的母亲在国外，但是没有联系方式。户籍系统里倒是有一个电话号码，可打过去，已经停机。　　无奈之下，端末联系了狄旭的前妻舒卉。　　音乐学院舞蹈系是一幢单独的教学楼，一共四层，呈L型，与图书馆仅隔了一条小路。　　与舒卉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四十，她已经提前等在了楼门口。　　“去我办公室吧。”

舒卉长得有几分冷艳，皮肤很白，是那种近乎于长期不见阳光的白。　　个子不是很高，但是十分纤细，披散的长发也掩不住她修长的脖颈。走路的时候脊背挺得很直，很具有舞蹈演员的气质。　　三人进到楼里，入目的是大厅的墙上的照片，除了教职员工介绍之外，都是舞姿曼妙的身影。陈列柜里一排排金灿灿的奖杯，展示着这个院系辉煌的历史。　　悠扬的音乐和有节奏的拍手声隐约传来，舒卉朝楼梯的方向抬了抬手，示意两人上楼：“一楼有两个排练厅，正在上课。”

她的声音不高，舒缓而柔和，与冷艳的长相倒是不太相符。　　经过二楼一间大门敞开的办公室，一个年轻姑娘从里面追出来，递上一份文件：“舒老师，教务处刚传过来的，需要您签字。”

舒卉在上面扫了一眼：“我先看看，回头给你送过来。”

姑娘的目光从陆无川和端末的脸上流转而过：“舒老师签好字，打个电话给我，我去您办公室拿。”

“好，先谢谢你。”

舒卉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陆无川和端末，“我有事要跟朋友谈，稍晚些再找你。”

“行、行，舒老师您先忙。”

姑娘腼腆地笑了笑，“用不用我帮您朋友倒两杯水？”

舒卉没有拒绝，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到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她打开门，把二人让进屋。　　二十几平的房间里有两张办公桌，几把椅子，一组简易沙发和小茶几，除此之外就是靠墙而立的一排文件柜。　　舒卉将二人让至沙发，自己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到对面，等那位姑娘送了水后离开，才说：“我一个屋的同事去上课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二位有话就直接说吧。”

“舒老师想必也知道狄导的事了吧？”

陆无川开门见山地问道。　　舒卉的神色很平静，只是轻微点了点头：“在网上看到了。不过，我现在跟他没有丝毫联系，对于这件事……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端末在接收到陆无川的眼神后，开口道：“是这样的，舒老师。我们联系不上狄导的家人，所以想跟你了解一下他家的情况。”

毕竟是夫妻一场，就算是离了婚，知道的也肯定比别人多。　　舒卉张了张嘴，似乎是在想要什么说才合适：“他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可以算是没有父亲吧。”

这个说法还真是特别，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算是”二字显得很别扭。　　端末微弯了唇：“舒老师，您可以说得太清楚些吗？”

“狄旭五岁的时候，他父亲跟别人走了，一走就是二十年。后来回来找他，他不见，也不肯承认他们的关系。所以……”舒卉顿了顿，“只能当这个人不存在。”

“那狄导的母亲呢？”

端末问。　　舒卉敛了敛眸：“左老师在国外，身体很不好，尤其是最近两年，已经很少出门，恐怕不能回来。”

“您称他母亲为老师，这是……？”

听她这个语气，似乎跟狄旭的母亲相当熟悉，而且了解她的近况。　　舒卉叹了口气：“左老师也是舞蹈老师，自己开培训学校，我从小就跟她学舞。她对我很好，象自己的女儿那样好。我跟狄旭在一起……她是不同意的，她说狄旭不是我的良人……”　　狄母独自抚养狄旭，等他毕业工作后才重新组织了家庭，后来随丈夫出国定居。　　不同意儿子的婚事，往往是因为看不上儿媳妇，到了狄旭家里却反了过来。狄母觉得自己的儿子不是家庭责任感很强的人，怕耽误了舒卉，因此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　　但年轻人，一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哪里能听进去这些，于是舒卉义无反顾地嫁给了狄旭。　　狄母阻止不了，索性也就不管了，警告狄旭，如果敢对不起舒卉，就断绝母子关系。　　舒卉二十三岁的时候嫁给了二十五岁的狄旭，两人的婚姻维持了五年，最终还是以离婚收场。　　问及原因，舒卉只是惨淡一笑：“只能说左老师太了解他了，他根本就不是一个能被婚姻束缚住的人。尤其是他所处的环境……他有才华，人也长得不赖，又能说会道，在那个圈子里很受欢迎。”

“他可以一边跟别人暧昧不明，一边深情款款地说他的心永远都在家里，外面只是用来炒作，逢场作戏而已。说来也是可笑，我居然还信了。直到看见他跟别的女人举止亲密，我才醒悟过来。”

舒卉自嘲地笑了笑：“按说他人都没了，我不该再说他的不是。但你们是为了破案，如果我不说，万一因此错过某些线索，反而是我对不起他。但是左老师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我春天的时候去看过她，已经卧床了。我怕她知道了……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那您能联系上狄导的父亲吗？”

虽然不报什么希望，但端末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舒卉果然摇了摇头：“我只听说过这个人，并没有见过。狄旭出事，网上的消息不少，我想他看到的话，也许会自己主动出现吧。”

“如果……”舒卉下定决心般呼了一口气，“我是说如果，需要家属善后的时候，他还没来，你们可以通知我。我……替左老师送他。”

这个看似平静，一滴眼泪都没掉的女人，虽然只是说替狄旭的母亲送他，没有提及昔日的夫妻情份，但可以看出，她对狄旭还是有感情的。　　久未出声的陆无川突然问道：“舒老师，冒昧地问一下，和狄导在一起的那个女人，你还记得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