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张小鱼就扛着一面袋子黑面馒头送到大柱叔家了。她倒不是不想给大柱叔家好的,但是一来大柱叔肯定不要,二来她也不好解释出处啊。村子里有去挖渠的人经常带回来黑面馒头或者黑窝头回来,索性她把两人领的黑面馒头都攒起来了,全都送了过去。这丫能放很久,堪称干粮里的模范标兵。张水根打开一看:“怎么这么些?你们自己都不吃的吗?”
张小鱼张嘴就忽悠:“我和做饭的认识。”
剩下的大家就自己脑补,无需多少。大柱叔说:“听说我们这里还要接收知青了,附近几个村子陆续都通知了,唉,本来就吃不饱饭,又来些不顶用的娃娃,这不好好的上学,干嘛要来农村里呢?咱农村娃都想跳出农门,怎么别人想从城市里到农村来呢?”
水根说:“现在城市里闹得工厂都不上工,就算城里人也不好过日子吧?”
大柱叔很不痛快:“你说好好的日子不过,折腾啥啊?这城市娃到了农村,能干什么啊?”
张小鱼安慰他:“这农活学学就会了,多了些人干活还不好啊?”
大柱叔不是很相信的看了她一眼,水根挤眉弄眼的笑。张小鱼:大柱叔,我真的会干农活,就是天赋有点不乐观。这真不怪我。从大柱叔家里出来的时候,张小鱼手里还提着一兜核桃一兜花生,兴致勃勃的对韩小笑说:“我们回去烤花生吃。核桃也是个好东西,补脑的。”
后世有花生核桃奶,可流行了。可惜游戏商店里没有卖的。一直到天冷了,修渠的人才陆续结束活计,返回村里。大柱叔和张水根之所以一直没去干这活计,是因为桂花嫂怀孕了,对于两父子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大柱叔还去打点零工,张水根根本就没敢怎么出门,干活也是就近,每天晚上都回的那种。农闲时候很多人家会考虑盖房子修屋子,都会请人来帮忙,一般都不用给工钱,就是管饭。所以活计也是不少的,但多半攒不下几个钱,这时候也顾不得挣钱了,张水根到处给老婆找吃的。大柱叔也到处找活计,孙子比较重要。张小鱼暗暗发愁,这个时代的人营养不良身体太差,近些年才略好一些,但是生孩子的话,很多都会夭折。桂花嫂尽管嫁到张家后日子好过了些,但之前在娘家的时候,身体亏空的厉害,这一怀孕,人更是瘦的很,偏偏肚子慢慢起来了,张小鱼总觉得她精气神不大好。她有心要给她补补的,可是真没法解释出处。现在都不许人打猎了,就算她要找这个借口,大柱叔都是不允许的。她现在都没法拿出猪肉来忽悠别人是买的,城里猪肉都没得卖了。还有城里人跑到农村买肉,可农村早就割了资本主义的尾巴了,连养鸡都不许养了,猪都是公家的财产,谁敢偷杀啊。到了冬天,村里倒是来了外人,不过不是知青,是下放改造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狼狈得很,押送的人也对村里说不用客气,这些都是黑五类,害人虫,要用革命的手段对其身心改造。在村里开了几次批斗会,7要求大家对他们进行身心的教育后,就给扔到牛棚里改造了。村里人淳朴,但总有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混混,很是激扬愤怒的对黑五类反动派进行拳脚交加的教育,但大部分人就是随大流的骂几句,扔点土块什么的。张小鱼:菜叶子没有,鸡蛋没有,这真是个节俭的时代啊,都不舍得糟蹋东西。体力也是很重要的呀,打人难道不会手疼的么?难道不会饿的么?于是张小鱼像看傻叉一样看几个蹦跶闹腾的混混,其中就有刘爱国,这会儿脸红脖子粗的在喊着口号,刚打完人,又激动又气喘吁吁的。这时候一下子看到张小鱼鄙夷的睨着他,一个激灵,赶紧缩了。张小鱼对下放人员不感兴趣,她再同情这些人,可她能拗过时代洪流吗?还有漫长的十年呢,熬不下去的,就只能等死了。无数人死在这场浩劫里,能坚持到下放到这里,都算命大的,很多人在运动初期,就死了。这场浩劫持续十年之久,种种苦难,唯有当时的人们深深的记住,但他们宁可可以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