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丹真人哂道:“魔僧虽是长生级数,根基仍是天尸大道之法,如何能灭去佛火?咱们掌教只怕是病急乱投医了!”
元婴真人道:“闭嘴!不关你事,不可胡说!”
另一个金丹道:“魔僧既然来了,那便动手驱除副掌教所中佛火便是,为何要驱遣我们出来寻找阴尸花?”
那元婴真人冷笑道:“魔僧这点嗜好北邙山中谁人不知?平生嗜好阴尸酒与阴尸花,动辄饮醉,醉则大睡数日。咱们掌教要请他办事,自是先要将其灌倒才行!魔僧饮酒无度,门中那点阴尸酒绝难满足,因此才急命我等前来采摘阴尸花回去!废话少说,你们速速办差罢!”
两位金丹真人腹中大骂,却不敢违令,只好沿着那条大河上下,翻找阴尸花。那阴尸花乃是北邙山中一种特产,秉持阴气尸气而生,却有一桩异处,便是以之入酒,就算长生之辈饮用,也要大醉不醒,更能补益尸气修为,乃是北邙山修士眼中的香饽饽。 阴山派在屠遍天治理之下,倒也欣欣向荣,起码门中弟子不敢享受,只勠力修行,所酿阴尸酒存量不多,魔僧一来,势必不够,才特意遣弟子出来采集阴尸花。 那阴尸花算是一项特产,大河两岸皆有踪迹,好在北邙山中轻易不会有甚么正道中人或是敌人,大家自可安然去寻找。 戚泽只见四人忙忙碌碌,采集阴尸花,心头一动,悄对罗海道:“我们俯身到那阴山派门徒身上,混了进去!”
罗海和尚不以为然,但也不会阻拦,当下裹了戚泽,化为一道光华,落在一位元婴真人身上。那人只顾指使两位金丹出力竟是全无所觉。 如此过了一日,眼见采集了不少阴尸花,那领头的元婴道:“好了,快些回去,长老们还要做法酿酒,不然赶不上魔僧到来了!”
两位金丹真人如蒙大赦,那两个元婴只管动嘴,采集阴尸花的苦差却落在二人身上,这一日着实累得不轻,好在终于采集了数百朵阴尸花,带回门中,当是足够敷用。阴山派界内这条大河只怕数十年内再难有成气候的阴尸花出产了。 四人纵起遁光,往绝峰之上飞去,光华盘绕几圈,落在山腰之上。北邙山中绝峰无数,但阴山派选定总坛之地,藏风聚气,大河环带,乃是风水极佳之处。 绝峰突兀,直插穹苍,峰上亦是活物灭绝,唯有阴山派众多修士。阴山派在此经营了数千年,几乎将绝峰内部挖空,凿出座座石室,又布置出种种阵法,将一座绝峰打造成了一处虎狼绝地。 不过屠遍天与图门绝两位正副掌教向来只顾自己修行,极少收录门徒,阴山派弟子在外亦是豪横凶残惯了,动辄杀人放火,伤人杀人都还来不及,岂会发善心度人? 因此阴山派总坛占地虽大,门下弟子却是极少,唯有服杂役的杂牌弟子有许多,毕竟魔道之辈个个耽于享乐,门下侍从少了,那可极不舒服。 四人落在山腰之上一座洞府之中,两名元婴修士当即喝令两个金丹去将采来的阴尸花交由阴山派长老,尽快酿制阴尸酒。那魔酒在魔道之中甚是出名,酿造之人功力越深,酒味越是醇厚,屠遍天有求于魔僧,特意指定了两位长老负责酿酒。 待得阴尸花交接已毕,四人回缴了法旨,便无事一身轻,当即散去,戚泽跟着那元婴真人回归了自家洞府。绝峰之上洞室太多,连杂役都能分到几个,何况元婴之辈? 元婴真人的洞室布置的极为奢华,那厮六根不净,洞中竟还豢养了不少魔女,以供玩乐。这些魔女来历繁杂,有天性淫乱之辈,亦有好人家女儿被掳了来,充作侍姬,天长日久,也就绝了其他心思。 这些魔女也能得传上乘魔道功法,有那修炼精深者,还能拜入阴山派中,也算是一条极好出路。毕竟偌大北邙山,唯有阴山派还有几个活人弟子,不似山中其他修士,皆是老僵之辈,张口便是尸气无限。 那元婴真人居然性好渔色,见了几个魔女,立刻食指大动,当即揽了众人,就在洞府之中胡天胡帝起来。 戚泽十分别扭,但眼下不可现身发难,料定魔僧一来,定有变故,须得等到彼时再说。 那元婴真人十分猴急,就在洞中剑及履及,众魔姬亦是曲意逢迎,一时之间洞中****不断。 戚泽法身禅功精深,根本懒得理会那一副活春宫,只默运禅法,已将一切外扰尽数摒除。佛火心灯之中,罗海和尚端坐,唯有焦魁那厮贼心不死,一颗蛟头不住向外窥探,被罗海拉了回来。 焦魁叫道:“我只瞧一眼,啧啧,这等机会可是千载难逢!我跟你说,跟着戚泽那厮,以后只能做个守寡的和尚,哪有甚么乐趣?不如趁机享受,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罗海淡淡说道:“我便是和尚!”
焦魁一滞,一脸愤懑的憋了回来,口中嘟囔不绝。 过得三日功夫,绝峰之上已闻到酒香扑鼻,想是那阴尸酒已然酿好,那元婴真人不过一个时辰已然完事,将一脸失落难受的魔姬们赶出洞府,随即运炼法力,开始修炼。 佛火心灯被罗海和尚施法封闭了内外,焦魁莫说景象,连点声音都听不见,郁闷之极。 戚泽法身坐于九层浮屠之上,安安稳稳的修持禅法,忽然心头一动,只觉一股强横之极的法力自极远之处而来,落于绝峰之上,正是魔僧到来。 绝峰之巅,屠遍天手托阴山冢,走出大殿,说道:“魔僧到来,有失远迎!”
面前已有一尊奇异修士现身,通体上下竟只是一副骷髅,骨架宽大,尤其不知修炼了甚么诡异功法,每一根骨头之上皆有暗金色光华透出,正是北邙山中有数的长生之辈魔僧! 魔僧一颗骷髅头上两颗空洞洞的眼眶之中亦有两团诡异暗金色真火燃烧,口齿开合之间,锵锵有声,宛如刀剑相击,说道:“有阴尸酒痛饮,老僧自是当来!”
其声亦是铿锵,但颇见苍老,那不看一副骷髅形体,还以为是一位得道高僧当面。尤其那魔僧身披一领暗金色袈裟,袈裟之上满是土沁之色,放出昏黄不定的光芒。 那袈裟也是一件异宝,随着它前世死去,一同流落于北邙山中,不过岁月流逝,已然灵性大减。待得魔僧元灵苏醒,便将此袈裟重新用天尸大道祭炼,成了一件护身之宝,穿戴至今。 屠遍天明知魔僧好酒之名响彻北邙山,腹诽道:“此定是这厮活着时守清规守怕了,成了僵尸之后,要变本加厉捞回来!”
口中道:“图门绝受了佛火之上,如今缠绵不去,还要请道友出手,只要能治好图门绝,阴尸酒只管痛饮便是!”
魔僧两道暗金色眼光一亮,大笑道:“区区佛火算得了甚么?只要老僧出手,定然根治!”
屠遍天肃容道:“好!那便拜托道友了!”
延请魔僧入内。 那魔僧十分猴急,一入绝峰,立时便道:“酒呢?”
屠遍天双手一拍,道:“来人!上酒!”
戚泽又耐着性子等候了两日,其实屠遍天早就有些不耐,那魔僧夸下海口,先痛饮了两日阴尸酒,只喝的大醉醺醺,这才答允出手。 绝峰之上,忽有一道佛光冲天而起,搅荡一天尸云,接着又有一道暗金色光华升起,正是魔僧运用神通,两道光华宛如两条神龙,就在绝峰上空交战起来。 图门绝所中佛火,乃是大菩提寺中那无名老僧倾尽毕生功力所化,若是佛门中人,哪怕是道门中人,只要心地良善,非但不受其苦,反能提炼真气,增强修为,但落在魔道之辈头上,却是刮骨的钢刀。 图门绝这些时日着实受尽痛苦,元神时刻都在佛火煎熬之下,只觉三毒齐至、八苦轮回,当真死的心都有。屠遍天到底要面子,还想凭自家功力,将佛火驱除,谁知阴山派真气一遇佛火,更是火上浇油,令得图门绝更是痛苦不堪。 如此拖了一段时日,眼见图门绝被佛火折磨的不成人形,当真快成了死尸,阴山派少了一位长生级数,实力便要大损,屠遍天只好放下面皮,亲自求见万乘龙君,求问釜底抽薪之法。 万乘龙君却是懒得理会,只说此事可寻魔僧来,其定有解决之道。屠遍天敢怒不敢言,只好退了出去,转头来寻魔僧。好在魔僧生平只嗜好阴尸酒,这般代价倒是不高,屠遍天开出价码,当即一口应允。 魔僧痛饮了两日阴尸酒,眼见已有醉意,屠遍天连忙拦住,好说歹说,借着魔僧醉意,这才令得其开坛做法。 绝峰之上,佛光之中,图门绝身在光内,由内之外透出无量精纯佛意,只是痛苦嘶吼不已。屠遍天面色淡然,说道:“图老弟,我请来魔僧道友,为你驱除佛火之患,你只需忍着些,一会便可无事!”
图门绝痛的只想骂娘,总算元神之中尚有一线清明,知道不可对屠遍天不敬,只能勉强吐出两个字:“多……谢……” 魔僧已有五六分醉意,乘兴施法,双手一搓,便有一道暗金色光华透出,射入图门绝体内。那暗金色光华乃是魔僧融合佛道精粹,自修自炼的一种神通,可谓独辟蹊径。 魔可染化众生,佛亦可度化魔头,佛魔之间乃是死敌,但古往今来,亦不乏有人佛魔兼修,这等人物要么是佛门中人堕落成魔,要么是魔道中人受了度化皈依佛门,佛魔之间自可共存,但须决出谁是主导、谁是附庸。 魔僧便是如此,以天尸大道为主,熔炼佛门神通,别树一帜,靠着这一路神通,在北邙山中立下字号,等闲老尸之辈轻易不敢招惹。 但魔僧神通仍以魔道法力为主,遇上无名老僧所留佛火,亦是水火不容,就在图门绝体内争斗起来! 图门绝本就痛苦不堪,又有一股法力渡入,与佛火争斗,当即生不如死,那佛火遇强则强,与两道天尸大道神通对抗,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魔僧狂笑连连,酒劲上涌,哪管图门绝的死活,嘶声叫道:“老子炼死你!炼死你!”
佛魔兼修真气不要钱般灌注而去,图门绝只想求魔僧莫要发疯,稍稍收敛神通,无奈三种真气在他体内对冲激荡,此时根本连话都说不出。 图门绝一声低吼,现了千山绝法相,但见万峰林立,沟壑纵横,最核心之地是一道先天元神。其已被三种颜色的真气包裹,真气之间彼此冲突消磨,令得先天元神苦不堪言! 无名老僧功力深厚,却也未能证得菩萨果位,只是一位厉害的阿罗汉,将佛火两分,对付图门绝与乔三寿,已然力弱,再有魔僧法力加入,佛光蓦地爆闪出一道光辉,终于有了盛极而衰之相。 屠遍天一见,哪肯放过机会?阴山冢中亦是放出一道阴山真气,射入千山绝法相之中,如此连同图门绝本身法力在内,共有三道真气会战佛火之力,渐渐将佛火压制。 那元婴真人还算勤勉,本在洞府之中静心修持,受了屠遍天与魔僧炼法神通余波搅扰,当即惊醒,知是掌教发动,不敢多言,还想着再寻几个魔姬胡天胡帝一番,忽有一只大手自虚空之中伸出,一把将他摁倒在地! 那元婴真人还在运用魔功变化,哪知那大手力道绝伦,只轻轻一按,便将他任何变化尽数封死,连真气运转都不成,只得哀声道:“何方高人驾临?还请留小的一条性命!”
罗海运功镇住那厮,便有戚泽发问,戚泽也是终于寻到良机,感应到绝峰之巅炼法动静甚大,自忖屠遍天定是开始全身心炼法,这才立时发动!只听戚泽问道:“我只问你一事,若是仔细回答,自会饶你一条狗命,若是从中作假,立时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