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刚爬到院墙外面，院门就开了。看着披着大衣袖着手候在门口的李大爷，夏安康有些不安：“不是叫你别等我们了吗？”

“你两个小屁孩儿都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夏安然小声问：“爸爸妈妈睡了没有？”

“他们打电话说今晚加班，还不能确定会不会来，让你俩早点儿睡！”

大嗓门的张妈从屋里走了出来。夏安然道了晚安，匆匆跑上三楼书房。初一的、初二的……夏安然一本本地将以前的教科书从书架上抽出来。这么多的书，就算看一遍都要很多时间呢，还要学……想到岑澈那嘲弄的眼神，夏安然生气地咬了咬唇：再怎么都得试一下！把所有的书都找齐了夏安然才觉得有点不对：鬼鬼怎么没有出来？夏安然跑进了里屋。小鸟儿正在玩具熊的怀里躺着！真是个懒鬼鬼！夏安然高兴地跑过去：“小鬼鬼——”小鸟儿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连头也没有抬起来。“睡了吗？”

夏安然伸出的手突然顿住了。鬼鬼羽毛上的红色是什么？玩具熊上面那红色的是什么？小鬼羽毛上也是！夏安然心里一紧，试探着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鬼鬼，鬼鬼挣扎了一下，又歪在那里不动了。“哥——”夏安然惊恐地大声叫喊。“又怎么了？”

夏安康不耐烦地跑了过来。夏安然惊恐地摊开手掌。夏安康吓了一跳：“怎么搞的？”

“是鬼鬼。”

夏安然抽泣着说，“鬼鬼已经站不起来了。”

夏安康顺着夏安然的视线看向血迹斑斑的玩具熊。“你回来时就是这样？”

“嗯！”

夏安康环顾左右：“门窗一直没关吗？”

“只有晚上才关的。”

“张妈！”

夏安康跑去阳台大喊，“张妈——”张妈在一楼大厅里应着：“啥事儿？”

夏安康问：“家里今天有没有来过陌生人？”

“没有。”

“有没有看见鬼鬼飞去外面玩？”

“鬼鬼不见了吗？”

张妈有些着急，“晚饭前我上楼喂它的时候它还在的！”

“你喂鬼鬼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啊……咋地了？”

张妈和李大爷都匆匆来到三楼。看到耷拉着头的小鸟和周围的血迹，张妈吓了一跳：“晚饭前喂它的时候都还活蹦乱跳的，今晚的肉也很新鲜，剁得烂烂的……”“不关饮食的事。”

夏安康担忧地看着夏安然，“是受伤。”

“怎么会受伤呢？”

李大爷疑惑地说，“两个猫猫狗狗都没见着……”张妈瞅了一眼大开的窗户，紧张地问：“会不会有野猫啥的从外墙爬进来了？”

“不会的。”

夏安康安慰道，“鬼鬼会飞，一般的动物都伤不了它。”

见夏安然捧着鬼鬼流泪，张妈心疼地要死：“宝贝儿别哭，张妈过几天买只一模一样的送给你！”

夏安然摇头：“其它的都不是鬼鬼！”

李大爷叹了口气：“我打电话给你爸爸妈妈说一下！”

“不用。”

夏安康碰了碰小鸟的爪子，“可能已经死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夏安然坚持道：“它刚才还动！”

“就算没死也活不了了！”

李大爷摸着夏安然的头，对夏安康示意，“拿出去吧！”

“不要！”

夏安然赶紧往回缩。“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李大爷说，“家里不是有药吗？给它喂点试试！”

张妈提醒：“那是人药！”

夏安然连忙问：“哪儿有鸟药卖？”

“宠物医院！”

夏安康突然想起，“我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

“太晚了！”

李大爷断然否决，“你爸爸妈妈绝对不会让你们出门！”

“不要告诉他们就行了嘛！”

夏安然哀求道，“李大爷——”从宠物医院回来的车上，夏安然捧着小鸟儿，默默地垂泪。夏安康不时担忧地瞟一眼夏安然。见夏安然一路哭到家，夏安康终于忍不住了：“好了啦！连医生都没有办法我们能怎么办？”

夏安然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夏安康瞟了眼车外影影绰绰的山峦，柔声道：“回去后找个漂亮盒子，把它埋在向阳的山头……太阳一出来就照得到它，每天听得到同伴的叫声它也不会孤单！”

看着夏安康的车子上了山，一直等着的李大爷早早地拉开了大门。张妈小跑着跑到车门前。看着兄妹俩的表情，张妈什么都明白了：“看这眼睛肿的！妈妈看到了一定会心痛的要死！”

见夏安然下车后还捧着小鸟，李大爷挡住了她：“就不要带上楼了。”

“李大爷——”夏安然祈求地望着李大爷。李大爷为难地看着夏安康。夏安康同情地瞥了眼夏安然，无奈地对李大爷说：“明天吧，让它再在家里呆一晚上。”

李大爷提醒夏安然：“明天一早就必须交给我！”

张妈目送着兄妹俩上了楼，忧虑地望着李大爷。李大爷摇摇头，关上了大门。将夏安然送到书房，夏安康靠在门框上问：“要不要我在这儿陪你？”

“不用。”

夏安然的眼睛不愿从鬼鬼身上移开，“我会早点儿睡的。”

“嗯，别忘了你还要补习！”

听到哥哥的脚步声走远，夏安然靠着橱柜滑坐在地上。中午离家前还围绕着自己飞舞的鬼鬼，现在就一动也不能动了！抚着鬼鬼毛茸茸的羽毛，夏安然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蜷缩在掌心的鬼鬼小小的。细细的爪子，小小的嘴，小小的眼睛、小小的脑袋……还没长大的鬼鬼就要死了！夏安然任凭自己的眼泪滴在小鸟的身上，只盼着鬼鬼能动一下，再动一下。可是，除了身体上的一点微温，鬼鬼一点生命的迹象也没有！夏安然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医生怀疑鬼鬼是被大鸟啄伤的。夏安然想起上一次见到那种大黄鸟。可能是鬼鬼飞出去玩被啄伤的。鬼鬼跟它们一样，都是鸟类，为什么要被啄？何况鬼鬼还那么可爱。就算闭上眼睛，夏安然脑子里也满是鬼鬼的身影。鬼鬼啄食的样子，鬼鬼在走廊东张西望的样子，鬼鬼绕着自己飞来飞去的样子……虽然没养多久，鬼鬼和自己像家人一样亲近，每天都能给自己带来欢乐和感动。只是不会叫。正因为不会叫，鬼鬼的存在才不会打扰到任何人啊！也不可能威胁到那些大鸟的生存。夏安然似乎又看见了鬼鬼在屋里翩翩飞舞的样子。迎着风，迎着霞光，鬼鬼快乐地扑扇着一对幼嫩的翅膀，在书房里飞啊飞啊。鬼鬼越飞越快，居然像陀螺一样绕着圈。怕鬼鬼转晕了，夏安然不由地伸出手，试着阻止它。手指刚刚接触到鬼鬼的一瞬，鬼鬼突然幻化成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儿，白白的脸蛋，黄黄的头发，还披着一个迎风飘舞的黄色斗篷！夏安然惊喜地牵着他的手，一起转圈一起笑。“然然！”

夏安然猛地睁开眼。张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然然下楼吃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