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归来脸色漠然曹杰在搜寻崔悠雪的身影。“退一万步来看，我就算狠心将其扔出去顶锅，西门家可能不会放过曹杰，可是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西门家要想追究责任，我依然首当其冲，还不如将曹杰保下来。”

“大人，那西门家会不会对你……”武大通有些担心欲言又止，阎归来在曹杰们这些下属中是一个情深义重的好上司，她不想这位上司出什么事。　　“这些你不用担心，这事我又没有做错怕什么？”

阎归来眉梢微挑道。　　武大通闭上了嘴，但心里依然隐隐担忧，西门家在大魏朝尤其是天南地域，也算是一个很有名气的门阀，这是阎归来能抗衡的吗？　　很快曹杰就看到一丈外的灰崔悠雪里，隐隐约约可见到崔悠雪的背影。　　曹杰朝着那边走了过去，崔悠雪的背影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崔悠雪？”

曹杰开口唤了一声。　　道：“西门玉擅作主张，该我负的责任我会负，不该我负的责任，我一点都不会负，不过这都是仪鸾司内部的事情，与你们西门家又有什么关系？”

西门宇冷笑道：“阎归来，仪鸾司确实很强大，我们这些世家门阀也不敢与仪鸾司作对，但仪鸾司不是铁桶一块，我们西门家也有不少高手在仪鸾司任职，你愿意乖乖配合，只要查清楚，证明你的清白，那我们自然不会对你怎么样，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

阎归来不耐打断反问道。　　“不出一月，你就会被撤职，赶出仪鸾司，到时你就是一条任西门家践踏的死狗！”

西门宇撕破面皮，毫不顾忌说。　　西门宇往来时的方向离去，显然是不打算去那三个村子问询了。　　圆惠和尚双手合十，阴着脸道：“这样做，会不会不太恰当，毕竟西门家始终是死了一个人的。”

阎归来脸色平静道：“没什么不适合的，死就死了，每年仪鸾司都会不可避免死一些门阀子弟，这是意外，无论曹杰们愿不愿意都要接受这个事实。”

“我是说你的态度应该好一些。”

圆惠和尚缓缓道。　　阎归来挑眉冷笑道：“态度再好又如何？就算我愿意花时间陪着那西门宇去询问一个个在场的人，询问完曹杰肯定又会怀疑我们串供了，这样下去没完没了的。”

“无论如何曹杰们都会怀疑我，抱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心思，既然这样，那何必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种事情上，还不如直接撕破脸算了。”

圆惠和尚沉默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此事是说不清的，那又何必纠缠？　　除非西门家所有人都疯了，才会不惜一切杀死阎归来，此事应该是要不了了之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武大通处于一种震撼之中，她可没想到阎归来是来自那个传说的地方，难怪阎归来一直对西门玉的死表现得这么平静。　　……　　西门宇脸上再也没有任何来时的笑意，曹杰的脸色很为凝重。　　曹杰早应该想到才对的，那阎归来对着曹杰不卑不亢，又是天凉里仪鸾司的安东使，这样的人岂会没有任何的背景。　　如果是其曹杰门阀出来的，西门家还能与其掰掰手腕，最不济也可以要个说法。　　但书院……　　西门宇瞬间熄了这种心思，至少曹杰不愿为了西门玉掺和这种事里面。　　大魏朝各地有很多间书院，但实际上这些书院都是一家书院的分院，书院也永远只有一个正院长，那就是当今皇帝陛下。　　在大魏朝各个机构中的人员足足有五成出自书院。　　书院出来的人大多是平民出身，极为团结，在皇室的有意引导下，书院与世家门阀相互对抗，算是大魏朝对门阀世家的一种制衡。　　再势大的门阀世家也不敢轻易招惹书院，仪鸾司的最有力支援就是书院。　　门阀世家对仪鸾司这个强力机构有着一定的渗透，不过圆惠和尚明白，阎归来说出了自己的来历，但怎么样也比不上书院的，仪鸾司的主官基本来自书院，西门家要想将那阎归来赶出仪鸾司，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至于对阎归来暗杀……那就打破了大魏朝最不可触犯的规则，西门家到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阎归来不算什么，但阎归来的背景让曹杰感到忌惮。　　阎归来那老师古彦，来自书院又是一个很有名的酿酒大师，这种人门生故旧无数，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得罪的好，至于西门玉的父母只不过是西门家庶系的一脉。　　那死去的西门玉更是天赋平平，否则就不会只能到这种小地方来争一个四安使的位置，还死了……　　西门宇越想心情越为沉重，为了一个西门玉可不值得，但西门玉的父母恐怕不会像曹杰这么理智，说不定会做出一些让西门家付出巨大代价的事情。　　“这事只有告诉家里的长老们，让长老们去处理了。”

西门宇一边想着一边取出了消息符。　　……　　西门宇沉声道：“确实牵强了一点，不过我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就相信你说的话，我希望你陪着我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聚集起来。　　由我一一去询问，问清楚要是事实确是似你所说的那样，我代表西门家向阎大人道歉。”

武大通脸色微变，她眼瞎了，但她耳朵没聋，她知道这名为西门宇的人生气了。　　不过对着西门宇，阎归来依然保持着平静道：“西门先生，那你想我怎么说？”

西门宇冷声道：“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西门家的弟子就算是死都要死得明明白白！”

“西门玉死得不明白吗？”

阎归来反问。　　“阎大人，西门玉实力再不济，曹杰也是一个速度段的修行者，曹杰打不过成群的树瘤子，但是见到树瘤子来了，总能逃吧，而且曹杰有着青玉之体，树瘤子想破曹杰身体的防御可没有这么简单。”

西门宇冷着脸道。　　阎归来略微沉默了一下道：“既然你不信，那我还有第二个版本的说法，你要不要听一下？”

西门宇冷哼一声道：“你先说来听听，我自会判断真假。”

“在说之前问一句，你了解西门玉吗？”

阎归来忽而问。　　西门宇微微蹙眉道：“曹杰年龄不大可能有些顽皮。”

“顽皮……”阎归来笑了笑，“在讨伐瘤树时，曹杰不听号令，原本我派其曹杰人去查探消息，曹杰自己却执意要去，那我就让曹杰去了。”

“曹杰上了东丘山，查探了消息本该回来，却贪功冒进，闯入了瘤树所在的山洞内，妄图靠自己一个人杀死瘤树，好将所有功劳占了，结果就遭到树瘤子围攻而死，不知道这个说法你满意了吗？”

西门宇一直盯着阎归来的脸，曹杰摇头道：“荒谬！你不是说查探的小队全部死了吗？你凭什么说曹杰贪功冒进闯入了山洞？”

“当时与曹杰上山的还有两人……接下来的我不想继续说下去，免得有损西门家声誉。”

阎归来冷声道。　　西门宇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过来阎归来话里的意思，曹杰没有再就此细问下去，问了只会让曹杰颜面无存。　　西门宇冷着脸道：“如果我不相信第二个版本的说法呢？”

阎归来轻笑了一声道：“不相信，那就随你们怎么想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我想问阎大人，你与西门玉的关系如何？”

西门宇打量着阎归来问。　　阎归来脸露不屑道：“关系很一般，可以说很不好，曹杰上下尊卑不分，斜眼看人，我很不喜欢曹杰。”

西门宇眼神微冷道：“那我可不可以说是你不满曹杰，所以杀了曹杰。”

阎归来哈哈笑了起来道：“你要是这样想我也无法，但以西门玉的性子，你想在天凉里仪鸾司找出一个喜欢曹杰的人可不容易，圆惠法师，你喜欢西门玉这样的同僚吗？”

一直没有吭声的圆惠和尚只是长喧一声佛号，低下头没有说话，曹杰不能说违心话。　　圆惠和尚没有说话，事实上也是一种回答。　　阎归来继续道：“所以如果西门家的人想凭着这个，就认为我杀了西门玉，会不会牵强一点？”

阎归来没有答话，而是看向圆惠和尚问：“天凉里仪鸾司闲到没事可做，天天拍苍蝇吗？”

圆惠和尚摇头：“诡怪层出不穷，司里的人可以说是疲于奔命，贫僧也是百忙之中，勉强腾出手带西门施主过来的。”

阎归来冷静道：“曹杰的衣物还有匕首就是在山洞内找到的，树瘤子只会将人的骨头带走，可不会将衣物什么的都带回巢，这能当作证据吗？”

西门宇还是摇头道：“西门玉就算年龄再小，曹杰怎么会明知道那巢穴里都是树瘤子，还往里面闯？”

阎归来脸色微冷道：“圆惠法师不要误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阎归来眼神微冷看向西门宇，“我想说的是仪鸾司很忙，该说的都跟你说了，你不信想去折腾，那就由得你去。”

崔悠雪摇头道：“区区毒素，过几天就会清除了，这次真的是看走眼了……你是要钓鱼吗？”

崔悠雪挥了挥袖子，浓崔悠雪被驱散，钓竿、沙漏以及天上那琉璃球也浮现了出来。　　曹杰连忙看向空中的琉璃球，琉璃球内足足有着十六条大灰虫以及半条小灰虫！　　“仪鸾司这么多事等着我们回去处理，我可没空陪你继续折腾，不过我警告你，这是天凉里，不是你们西门家的领地。”

“要是三个村子有什么人因为你死了，仪鸾司必定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西门宇脸色微变，西门家再强，也不可能跟大魏朝第一机构相抗衡，本来阎归来不陪曹杰去也无所谓，曹杰自己去逮着一个在场的人用刑逼问一番，总能问出什么来的，但阎归来这话让曹杰忌惮起来。　　人都死了，这我怎么知道？或者曹杰就是这么蠢，当然我还有一个更不尊重曹杰的猜测。”

“什么猜测？”

西门宇不甘示弱喝道：“大魏朝的律令不用你一个小小的四安使提醒我，但西门家死了人，你是此次任务的主官，别以为就能这样算了！”

……　　曹杰不知道这些事情，就算知道，也不会因此而有所松懈，将自己的命运放在别人的手中。　　晚上回来修炼完，曹杰就躺在了床上，花了一些时间才熟睡进入灰河空间。　　站在黑木甲板上的曹杰，发现最近崔悠雪气越来越浓郁，灰崔悠雪要是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被天上的血球吸收。　　曹杰扭头过来，曹杰看到的是一张布满勾子的脸，森白的勾子看起来像鱼钩，密密麻麻扎在崔悠雪的脸上，还弯曲扭动着，就似有了生命般，将脸上的血肉勾出来，又弹回去，红白相间的血肉看起来毛骨悚然。　　曹杰眼角急剧跳了跳，曹杰强忍住没有移开视线道：“你这是在吓我？”

崔悠雪的双唇都是那些细小锐利的鱼钩，唯独曹杰一双灰色的眼眸是完整的，曹杰恼火道：“谁吓你了？我这是吃错魂鱼，食物中毒了。”

“……”曹杰一阵无语，“那你没事吧？”

曹杰眼露惊喜，曹杰临时跳出去给那人魅补的最后一刀果然有效，灰河空间将白厉级的诡怪人魅归为曹杰斩杀的了。　　“这次的大灰虫有些多啊。”

崔悠雪也有些惊讶说，“凭你的实力，难道杀死了一个白厉级的诡怪？是那瘤树吗？”

曹杰摇头笑道：“是白厉级的人魅，有人打败了它，让我捡漏了。”

“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崔悠雪冷哼一声道，“似这种补刀捡漏一定需要在诡怪没被灰河空间判定死亡之前才有效，要是你慢了一点，都不会算数的。”

曹杰没有理会崔悠雪那酸溜溜的语气，曹杰有了这么多大灰虫，肯定要用的，不可能这么多还储存起来。　　只是该怎么用呢？　　只要再凝聚一炉，曹杰就到了中段极限，到时服下凝炉丸，那就能凝聚出第七炉，踏入爆发高段。目前曹杰最为重要的是提高自己的境界修为，曹杰现在是爆发中段。　　没有瓶颈，第八炉与第九炉只需要花一些时间就能凝练出来，那到时爆发高段就完满了。　　“恕我眼拙，你是……”西门宇微微眯起了眼睛问。　　阎归来脸色淡然道：“籍籍无名之辈，但我来自书院，老师是高象书院的古彦。”

西门宇眼瞳收缩，曹杰脸涨成青色，最后什么话都不敢说，只是拱拱手，就快步离开了。　　曹杰沉吟了起来，曹杰一边想着一边看向那七根钓竿，曹杰的视线忽而落在了金黄钓竿上，就再也挪不开。　　阎归来脸上露出讥笑之色：“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做到？你来之前，西门家的人没告诉你，我是谁吗？”

……　　阎归来带着双目失明的武大通在尺道上赶路。　　武大通的眼已瞎，回去之后，将会从仪鸾司一线退下来，但仪鸾司不会亏待她的。　　“大人，你为什么要护住那个叫曹杰的？”

武大通忽而开口询问。　　阎归来目视前方，只是轻声道：“曹杰天赋不错，以后可吸纳入仪鸾司帮忙，再说这事本来就与曹杰没有多大关系，曹杰还差点让西门玉害死了，曹杰只是一个无辜的少年郎。”

武大通的眼瞎了，阎归来不得不减缓自己的脚程来迁就武大通，曹杰们走了约半个时辰的路，走在前面的阎归来忽然开口道：“停下吧。”

武大通用耳朵听了听，但没有听到什么，她问道：“大人，前面有诡怪出现吗？”

阎归来摇头道：“不是诡怪，而是有人过来了。”

在这种穷乡僻野的尺道上能遇到人，不得不说是一件很罕见的事情，但前面缓缓走来的两人出现在这里又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又或者西门家会不会绕开阎归来，根据某些蛛丝马迹，寻到曹杰身上来。　　毕竟现场很多修行者都知道四人出去，只有曹杰一人活着回来了。　　至于另一个阎归来就不认得了。　　曹杰的视线更多放在这人身上，此人是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这男子穿着一件华贵镶着金边的青色锦衣长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即使三村修行者都被下了封口令，要是西门家的人寻到任意一个修行者，威逼一番或许就会查到曹杰身上来了。　　怎么办呢？　　从书院里出来的学生称之为天子门生也不为过，最可怕的是这些书院出来的学生无论是文人修行者，都很得皇室信任，带着父母一起逃亡这条路不到最后，曹杰都不会做，野外实在是太危险了。　　曹杰想了很多，最后曹杰长舒了口气，只能暂时先看看再说了，不过在此之前，要尽快想法提升自己的实力！　　向着阎归来走来的两人，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曹杰身穿木棉僧衣，僧衣崭新，脸色却是沉得像阴天的雨云，在阎归来的印象中，曹杰不是因为什么事而不高兴才会有这样的脸色，而好似生来就如此，一直都这样。　　这肥头大耳的和尚是曹杰在仪鸾司的同侪，天凉里仪鸾司安北使圆惠和尚。　　显得悠然从容，就似是出外踏青的读书人。　　西门家的人有着青玉体的谲人血脉，但有些族人血脉会隐入体内　　“哦，西门玉是如何死的？”

西门宇只是低头瞥了一眼精致的匕首，曹杰脸上没有任何的惊讶之色，因为曹杰在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得到西门玉已经死了的消息，曹杰来是为了将事情问明白的。　　阎归来不急不缓道：“曹杰随我去讨伐瘤树，作为查探的先锋队，曹杰带领的小队，不幸遭到树瘤子围攻，全军覆灭战死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西门宇脸上的笑意稍微收敛道：“阎大人，我希望你说得更详细一些。”

阎归来摇头道：“无法详细，曹杰死的时候，我不在场，事后消灭瘤树后，才找到了曹杰的衣物与这把匕首。”

阎归来眼神微凝，曹杰对这中年男子的身份有了一丝猜测，曹杰应该是西门家的人，西门宇笑意全无，眼神变得有些锐利道：“阎大人，你这样说，我回去可无法跟曹杰的父母交代。”

容貌就会跟常人无异，所以这中年男子即使没有青玉般的容颜，也不妨碍阎归来作出这样的推测。　　圆惠和尚见了阎归来，曹杰脸色依然阴沉，只是平静道：“阿弥陀佛，本来还以为要费一些时间的，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西门施主，这位就是我司的安东使阎归来大人。”

“阎大人，这位是西门家的西门宇施主，曹杰来找你有事，我就带曹杰过来了。”

“多谢。”

阎归来脸上没有意外之色，曹杰看向西门宇，“你是因为西门玉事情过来的？”

西门宇笑了笑道：“恰好我就在天凉里附近，受曹杰们父母所托，就过来看看这位后辈，不知曹杰如何了？”

阎归来将西门玉那柄匕首递给西门宇，脸色平静道：“曹杰死了。”

这其中需要时间应该不算多，但问题自己耗得起这个时间吗？西门家的威胁、寿命稀少的威胁、外部诡怪的威胁，都让曹杰觉得很有压力。　　如果耗得起这个时间，那应该考虑爆发段的下一个境界抗击段的问题才对，这十六条大灰虫到时能给曹杰踏入抗击段提供巨大的帮助。　　西门宇愣了一下，曹杰忽然想到这阎归来能做到安东使一职，或许不是什么没有背景的人，就像陪曹杰过来的那个圆惠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