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妧告诉李樗,北齐那边的阴山妖窟案以及由此而引发的布妖之祸只是一个开始,在他们离开之后的一段时间,秦州行省的黄家村蛇冢,西越行省的失声谷,北越行省的彩虹泉等等诡域都相继出现了一些问题。 这些还都是几十年前就已经现世过,为前几代的异人前辈所封镇的。 那些不为人知,或者已经为人所知,但却还没有得到镇魔司高度重视,正式摆上台面的诡域和诡谲事件只多不少。 要不是它们大多都只具备着较为稳定的凶煞级威胁,而是拥有着布妖之祸那样的演化和晋升潜力,各方卫所怕是现在就已经焦头烂额,濒临崩溃了。 但是谁又能够确保,这当中不会再次发生旱魃出世或者阴山妖窟案那样的凶险事件呢? 悲观的猜测,已经有那样的事件正在慢慢酝酿,只等着爆发了。 局面早已危若累卵,只是大家暂时还不知。 “对了,除那些诡域和邪魔之外,民间也颇有一些意外获得异宝的幸运之辈。 他们要么为非作歹,要么就是像久贫乍富的暴发户那样胡乱动自己的力量,简直不知死活。 为了处理这些人,地煞堂都已经彻底取消一切休沐,上下人等从早上忙碌至深夜都不得休息,这次改制,也有首先吸纳这些人员,暂缓司部压力的意思。”
“那是,相比起不知情况的诡域和诡谲事件而言,异人本身的问题麻烦多了。 前几代的异人前辈们也总结出了对付这些人的办法,那就是收买拉拢其中精英,剩下的庸凡之辈进行分化,限制……总之都是要严加管辖。”
无论如何,这些种种都证明了和平年代真的快要过去,朝廷正面临着复苏大潮的冲击,未来将会有越来越多的诡谲事件和异人为祸。 更有甚者,还有蛊心魔教藏身暗处,如同毒蛇窥视着大乾朝的江山社稷。 “不过,扩张也不是万灵之策,同样会导致许多问题啊。”
李樗想起了王朝末期的诸多事情,不由得感慨起来。 “原本我大乾还算风调雨顺,历代明君励精图治,积攒下不少财富,使得商品经济丰盛,连圣都这样拥有百万人口的大城都出现…… 但正所谓过犹不及,这般的城池出现在古代社会,只会吸引周边地区和其他州郡有样学样,越来越多的富户和城中居民不事生产,朝廷也不重农耕,大肆改稻为桑,建立工坊作场。 赖以为生的物资将会越来越少…… 而偏偏,新的天然武勋,异人崛起,将会更进一步加重百姓负担。 这样下去,当真是不妙……” 尤其悲哀的是,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必然发生,无可避免。 最直白的一点就是,想要驱使掌握强大武力的异人卖命,名位俸禄,总得过得去吧,不能跟普通小兵和民夫壮勇一样吧? 一人一猫纵论天下,最终却是同样感慨。 这大乾朝,怕是真的要风雨飘摇,多灾多难了。 两人谈论之中,有意无意的避开的一件事情就是,谁导致了这些问题。 是冗官,是权贵,还是新生的异人阶级?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这些总总彼此牵连,复杂之极,不是孤立开来能够说得清的。 还有一个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到,但却又往往要自觉避讳的存在,那就是德隆帝。 这位皇帝陛下好修道,求长生不老,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以天下之财供奉一人如何,这不是个简单的问题。 杨妧忽的有些生气道:“你明明都清楚这些嘛,为什么还跟我父皇提及长生之事? 你不知道这些年来为了对付诡谲之事,原本就已开销不小,搜罗什么长生不老药,炼制仙丹,更是靡费数百万两之巨,搞得国库都开始空虚吗?”
“嗯?”
李樗微怔,“这件事情要花费这么多?”
他最开始还以为德隆帝就是打打坐,炼炼丹什么的,最大的荒唐不过就是二十年间不上朝,花费不了太多。 但却没有想到,修仙问道也是要氪金的,全靠着财力去堆啊。 “那不是废话吗,父皇要长生不老,手底下的那帮人也要荣华富贵,上下其手,不要说什么筑基丹了,就是煮鸡蛋也得花个好几两银子啊!”
竟然被一只猫给鄙视了…… 李樗闻言,有些尴尬,他还真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东西。 看来,这次杨妧除了告诉自己这些,也隐含着告诫自己少进谗言,掺和进这里的意思。 这一封折子消耗掉的财资,很大可能就是成百上千平民一整年的生活所需啊。 不过李樗倒是也没有多少悔意,毕竟,若是能够成功抄掉一个孔家那样的地方世族,得多活多少平民百姓? 真要一笔笔账去算的话,那还是赚了呢。 不过在不久之后,杨妧离开,侯府却迎来了宣旨的大太监黄帛。 他带来来自德隆帝的旨意,令得李樗有些莫名惊悚。 “前往镇域,取人鱼肉……钦此!”
李樗道:“黄公公,陛下取这人鱼肉,是真要开炼长生药的意思么?”
黄帛道:“李大人问这个就是为难咱家了,咱家只知道伺候皇上,哪里敢揣摩圣意呀?”
好嘛,这话里有话啊。 李樗只好不再多问,打算先办好这件差事再说。 黄帛道:“虽然陛下没有明说什么时候取来,但办皇差,自然是事不宜迟,越快越好,镇域那边,我已经派人过去提前打点了,李大人带着这道旨意前去即可。”
于是,送走黄帛之后,他即刻叫来府中奴仆备马,带上薛安跟班,一起往镇魔司北衙的方向而去。 有镇魔司和钦命所授的令信傍身,这一路自是畅通无阻,不久之后,李樗就来到了北衙,跟当值衙役吩咐了一声。 说来也是巧了,镇域这东西隶属于天牢典狱司,但是归由镇魔司执法堂实际管辖,自己的父亲,执法堂堂主李新还没有放衙归家,亲自过来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