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开枪,没有准头是一部分,心软也是一部分,总之子弹没有穿过顾燊的身体,只是射向了木地板,烧出一道焦痕。然后她就看到顾燊的腹部流了好多血出来,那一瞬间她还有些恍惚,以为是自己开枪打中的人,一抬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拿着枪,从破裂的木门中间踏进房间。北变了许多。花白的头发染回了原本的颜色,摘下面具,脸上的烧伤似乎是通过手术植皮恢复,那些腐烂的皮肤消失了,就连断掉的两指,也安上了仿真的手指。他踏入房间,将手上的枪放回腰间,黑色的风衣下摆随风飘荡,他张开双臂,脸上的笑容也在跟着荡漾。他说,阮南,我们回家吧。该回家了。一切都似乎回到了那场大火之前。眼泪汹涌而出时,阮南下意识地看了地上躺着的顾燊一眼,她犹豫了那么几秒,就那么几秒,然后她奔向了北的怀抱。炙热、温暖,又悲伤的怀抱。“回家了…”“不怕了。”
北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仿真的手指除了凉了一些,和真的没什么一样。他决意要将兄妹俩这两年来遭受的苦难抹去,只是他们如今的眼瞳里折射出来的光太冷,那些苦难仿佛刻在了他们的瞳里,再怎么伪装也无法变得和两年前一模一样。但那有什么关系呢?他们还有彼此。阮南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意,然后下一刻,背后两针麻醉针狠狠扎进了北的脖子里。黑暗中隐出一个身影,顾淼脸色冷得骇人,他举着枪,眼睛死死地盯着北,仿佛狮王在进行着捕猎的最后一步。咬断猎物的脖子,再骄傲地展示自己的战利品。只是骄傲的狮王忽略了一点,他以为的小白兔已经有了反抗的能力,此刻她正举着枪,枪口死死地抵在顾燊的太阳穴上。“别碰他——!”
也许是因为太过激动,阮南的声音颤抖沙哑得厉害,好似野兽濒死前的嚎叫,喉间冒着血泡,哀伤又疯狂。她僵硬着身子朝天花板开了一枪,怕顾淼旁边的手下会过来夺走她唯一的武器,又迅速将枪口对准了顾燊的太阳穴。刚射出子弹的枪口得有多热啊,灼得顾燊的太阳穴都冒出了血泡,血都淌到阮南手上了,她却浑然不知。她不想这样的,她真的不想这样的,可是没办法了,她真的没办法了。“放开北!”
“不然我就杀了你弟!”
“我说到做到!”
说完又示威般对准顾燊的右腿,眼看着就要开枪。顾淼什么场面没见过啊,知道女人是在跟他说真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兔子急眼了还咬人呢。此刻阮南就是只红了眼的兔子,那一枪下去,他那个蠢弟弟的腿绝对会废掉。“别…别,你冷静一点,千万别伤着顾燊。”
顾淼放下了手中的枪,又举起了双手,眼神示意着身旁的保镖们往后退,为阮南他们空出一圈的空间。幸好北来之前就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提前扎了一针的薄家禁药,说是能在一定时间之内保持绝对的清醒,区区两根麻醉针并不会让他立马倒地。偏偏顾淼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扎得就不是什么普通麻醉针,知道北作为司徒家的打手有过非常人的身体素质,那麻药的剂量简直就是致死量,别说是人,弄晕一只老虎也绰绰有余。北的四肢微微发麻,勉强有站起来的力气,他朝阮南的方向踉跄着走去,顾淼的人不敢拦他,又朝窗外看了一眼,阿学开着直升飞机正缓缓靠近。这架直升飞机是他们的唯一希冀,他们兄妹俩要重新活过,换一个身份,换一种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