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星已经老了，接二连三的几次变故，让这个男人少了几分锐意，多了几分苍老。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看起来，黯淡无光。李牧望着方小小，眼睛明亮，开口轻声的道：“小小，你不会骗人。你看你，眼神闪烁，呼吸急促。低着头，不敢看我。”

方小小强忍着眼泪，低着头开口哽咽的道：“我不用你管。你把东西收走，我们就一刀两断了。”

李牧却是径直走了过去，落座了下来。然后，像是主人一样，给方天星倒了一杯热茶。“叔叔，你能详细说说，为什么你的古玩生意会走到如此田地？”

李牧望着方天星，开口柔声问道：“放心，不管小小怎么闹脾气，我和她依旧是最好的朋友。我听说过了你的事，按照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经验，不应该如此。”

方天星张了张嘴，抬起头来。越过李牧，看向了自己的女儿。方小小却是强忍着泪水，望着李牧，望着这个在自己生命中给予自己温暖的男子。强忍着翻涌的情绪，开口道：“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不用你管。我爸做了这么多年生意，遭遇到了一点儿挫折，挺一挺就过去了。”

“挺一挺就过去了？”

李牧转过头，望着方小小，开口道：“要是这么容易就过去了，那么需要卖掉这栋房子吗？小小，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帮我煮一碗面条可以吗？说实话，我很喜欢吃你做的鸡蛋面。我自从回国以来，还没有吃到过像你做的那样美味的面条。”

方小小听着李牧像是唠家常一样的一席话，此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究，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话：“你稍等一下，我现在去厨房给你做。”

……李牧已经在烟雨楼吃过饭，他不饿。方小小知道李牧吃过饭，毕竟李牧从西区坐上那辆奥迪离开的时候，她就站在楼上。但是，她依旧甘之如饴。眼泪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她转过头，一句狠心的话都说不出口。径直走去了厨房，开始给李牧下面。李牧吃没有吃过饭，并不重要。她下的面条，到底好不好吃，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对的人说喜欢吃她下的面条，那么她就是满心欣喜。毕竟，哪怕是骗她的，她还是被他需要的。“叔叔，现在有什么话我们可以说了。”

李牧望向了方天星，此时开口问道：“放心，在南城这块地。有什么事情，我都是可以解决的。我说的话，还是有些人愿意听的。你尽管说，我欠小小一条命。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方天星犹豫了一下，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已经走入了厨房。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徐徐道：“一个月前，南城到了一批货。不是正规渠道的货物，是山西那边倒斗过来的。一箩筐一箩筐的瓷器，看成色都不错。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这点眼见识还是有的。价格极低，毕竟货物来源不正，卖家急于脱手。所以，我寻思这是一个机会，便是一下子买了下来。”

这种事情，在他们古玩圈是最为正常不过的事情。一般倒斗过来的货物，要是卖家急于脱手，那么价格肯定都是极低。李牧微微颔首，望着方天星，开口道：“货是什么年代的？”

“明朝成化年间。”

方天星想起那一批货来，此时开口据实说道。李牧一阵沉默。明成化朝历时23年，景德镇御窑厂生产全面恢复正常，是汉族陶瓷烧造史上重要的历史时期。而明成化青花瓷极富盛名，其器突出特点是玲珑秀奇、端巧工细，后人对其评价颇高。成化青花可分为两类：一类为成化初年所制，各方面都与宣德青花相似，尤其是采用进口苏麻离青，更难与宣德青花区分；另一类以胎薄、釉白、青色淡雅为主要特征，是成化青花的代表，与后来弘治青花相类似，故有“成弘不分”的说法。所以，正是因为这个特点，后世极多仿品。并且由于成化瓷有极高的声誉，明清两代有大量仿品，其中以嘉靖、万历朝的最为逼真。一听到是明成化年间的瓷器，李牧就知道这批货，恐怕是有问题。方天星想起这一批货物的时候，开口沉声道：“我刚好手头资金充裕，就全部吃下了这一批货。明成化年间的货，我知道仿品极多。所以，不仅仅是我，我还邀请了几个圈内好友，一起验货。这批货物，的确质量没有任何问题，产于明成化年间，品相极好。看成色，也的确是刚刚出土的好货。”

“那问题呢？”

李牧索性不再多想，开口问道。既然货本身质量真假没有问题，那么唯一可能出问题的，就是货物的来源。“吃下这一批货物，我花了三千万，这是我所有的资金本钱。”

方天星想起自己铤而走险，疯狂的一幕，如今依旧心有余悸：“交完货之后，这批货便被人举报了。然后，所有的货物被查封了。我更是想了一些办法，才是免了牢狱之灾。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本身都是灭顶之灾。三千万打水漂了，我手头资金便是不再充裕。生意上的往来，陷入了资金流的问题。不过，我在南城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不至于像是如今这样，需要卖房抵债。”

李牧望着方天星，笑了笑，道：“这么说来，看来是连环套。”

有点儿意思，本以为方天星是遭遇了一场很简单的诈骗，或者是买大货被人做局看走了眼。现在看来，还不是这样简单。这一场布局，让李牧也是有了几分兴趣。“是的，过了半个月，又来了一批货，主动联系上我。”

方天星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依旧山西那边倒斗的一批货，你说巧不巧，同样是明成化年间的青花瓷。一箩筐一箩筐的瓷器，同样说的是刚刚出土的新货，急于脱手，价格低廉。”

哪怕是柳李牧听到这里，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一模一样的骗局？这是把方天星当傻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