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民医院。”
看到自家老大面色冷肃的样子,闫三立马起身,没有多余的话,径直跑到停车场。去西城的路上,简宁心慌意乱,身旁的孙雅静一直安慰她,可她一个字都听不下去,面色苍白,手还在微微发抖。她已经没了主心骨,明明是去住院部,却往医药楼那里走,孙雅静一把拉住她,也是有些无奈了。“简宁,你冷静一下好不好?医生只说他时间不多了,没说他已经去世了吧?你这样去见你师傅,不是添乱吗?”
简宁听后开始大力的深呼吸,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没有,只有让她更加焦躁,眼泪止都止不住的调,她终于明白,那天孙雅静以为自己吸毒时,是怎么一种煎熬了。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住院部的大楼里乱晃,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找,孙雅静只得陪着,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让简宁更加恼火。“阿宁,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正在简宁准备上楼继续找时,碰到了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白熙宁,他身边围着很多护士以及几个年轻的男医生,她停下来,礼貌性的朝他们点头。“白熙宁,Roy在哪个病房?”
“四楼的409号病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他低着头,眼神专注的凝视着脸色苍白的简宁,那副样子绅士又温柔,让跟在一旁的护士忍不住红了脸。“没事,谢谢你。”
白熙宁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愣了愣,不敢相信他们再见面的时候,简宁的反应是这么平淡生疏,仿佛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明明以前一见到他就这么快乐,看着他的目光是那么依恋深情。打开病房门,Roy正躺在病床上啃苹果,阳光洒在他苍老的面容上,看起来就像即将飞仙的修道之人。“怎么样?身上痛不痛?哪里难受?怎么会突然被送到医院来?”
Roy看着眼眶泛红的她,伸手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你这傻孩子,哭什么哭,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天的,看看你,脸都哭花了。”
这种说话的方式和语气就像对待一个未长大的孩子,从未有人这样和她说过话,让她内心的委屈和惶恐一下子爆发,扑到Roy的怀里大哭起来。她实在太伤心了,人生最无力沮丧的莫过于此刻,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亲人去世,却束手无策。看着她这么难过,孙雅静也忍不住红了眼,这个女孩,从出生开始就没享受过什么亲情,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寄情的长辈,却又这么快又要离开。Roy叹了口气,他曾经那么害怕死的时候没人为他难过,为他伤心,可现在,却希望简宁从未和他见过。白熙宁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怎么都踏不出这一步,他和她错过太久,导致现在,他根本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多少故事,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姑娘会因为这个老人家的离开这么伤心难过。“医生,你来检查我的身体了吗?”
白熙宁立即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边走进来边问:“这会儿觉得怎么样?还难不难受?”
Roy点了点头,答道:“好多了,就是感觉背部很疼,不过可以忍受。”
简宁站在一边,给白熙宁让出一条道来,他拿出医疗仪器,全部检查完后眉头深锁,哀伤的看着站在一旁的她。“抱歉,阿宁,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你叔叔的肿瘤已经蔓延至全身,没有多长时间了。”
“大概还有多久?”
白熙宁低垂着眼,紧抿着唇。“你说吧,多久我都能接受。”
白熙宁还是不说话。“三个月?一个月?十天?到底多久。”
“粗略估计,应该只有二十多天了,但这是乐观的情况,不乐观的话,随时都有可能……”他说不下去了,因为简宁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那双眼睛却盈满了泪光。她点了点头,温柔的看着Roy,道:“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不呆在医院好不好?你想去什么地方,想吃什么东西,我带你去玩,带你去吃。”
她哽咽着,道:“我们都去玩个遍,吃个遍,不要留下什么遗憾才好。”
“倒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不过,想你、那个你经常念叨的丫头许明月,还有陆一鸣,以及孙小姐,一起吃个饭。”
他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晕开一个和蔼的弧度:“我这一辈子,就没和亲人一起吃个团圆饭,这些虽然算不得你的血亲,却也是你最重要的人,一起吃个团圆饭吧,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简宁转过身,死死地捂住嘴,不让哭声泄露出来。“嗯,好,但是简宁做饭太难吃了,您今个儿去我那儿,我和陆一鸣给您做顿好的,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Roy笑着点头,孙雅静拖着身体已经在颤抖的简宁离开病房。她们在走廊上拥抱着哭泣,有几个病房门口也有家属坐着痛哭,这个地方,每天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似乎就是为了承载悲伤而存在。白熙宁站在旁边,温言安抚道:“你们别伤心了,你们看叔叔,并没有多难受,他已经接受自己即将离开人世这个事实,你们这样伤心,反而会让他走的不开心。”
简宁擦着眼泪,哑声说:“你在这里看着我师傅,我去付医疗费。”
孙雅静点头,走进病房,简宁和白熙宁一起下楼。他看着还在掉眼泪的她,从裤子口袋里拿了包纸巾递给她,听到她低低的说谢谢。他有些恍惚,十七年前,他将自己的笔借给当时慌乱的找文具的她时,也是听到她这样低声地说谢谢。小心翼翼的,如果不仔细去听,很容易就忽略她的道谢,就像这个女孩儿本身,仿佛只是一个影子,从来不惹人注意,很容易忽略的一个人,却在抽身时可以痛的你无法呼吸。白熙宁把她送到挂号厅后就离开了,付完钱,准备上楼收拾Roy的东西离开医院时,他又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从大褂的包里拿出一瓶苏打水,笑着说。“你看你,也不注意照顾自己,我刚才看你跑过来的时候嘴唇都干裂了。”
她默默的接过水,他又道:“要不要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现在都下午四点了,你肯定有些饿了吧。”
“不了,我要接我师傅回家,改天吧。”
“阿宁,你在躲我吗?”
听到身后青年失落的声音,简宁拼命告诫自己不要回头,却还是忍不住回头。他低垂着眉眼,清朗干净的五官做着这种可怜的神情,实在让人狠不下心来,她也实在想不到,谁可以对这样一个青年恶语相向。“没有,我……我,我这段时间太忙了,不是躲着你。”
“那我们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吧,我好久没和你聊天了,也想知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她有些为难,可看到青年带着希翼的目光,实在拒绝不了。就当是,和一个普通朋友相聚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