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号，晴转阴，小雨。叶臻独自来的，下车的时候立马有人开了车门，规规矩矩的站在后面替她撑伞。她将钥匙交给最近的一个人，也没有说谢谢，目不斜视的往主宅走。到底是根深叶茂，住宅这里清一色都是家生子，你对他们客气，人家反而要看轻你。沿路走来都是一连串问好声，遇到年长的叶臻也只点点头。直到进了宅子，看到陆家人二二三三的朝她问好。宅子大极了，除了嫡系的，还有旁系的也在，最差的是庶子女，不过能被领进门可想而知私生子女的能力了。有时候嫡系能力不足，被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那位置只有一个，单单只出身好算不得什么，能力差照样被人拉下来。陆致远二十岁继承的家业，可见程度之深。花园的亭子里站着几个少年，俱是大衣长衫的打扮，沉稳的不像话。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旁边还是紫竹伞，不看发型还真像是古时的做派。“嫂嫂好。”

“嫂嫂好。”

“嫂嫂好。”

叶臻也朝他们问好，因为是庶生，所以不需要叫出每个人的名字。穿过花园进了正厅，冷不防看见二个双生姊妹花。俱是穿的旗袍，竖领，开衩至膝盖处，包裹的严实紧密，显得身段窈窕。一个穿深紫的，上面绣着繁复海棠，花开锦绣。一个穿大红的，上面是富贵牡丹，俨然是大家闺秀。她们两人生的又似同一个模子印出来，便是连声音都让人分不清楚。“嫂嫂好。”

“嫂嫂好。”

叶臻看这双生花此时巧笑倩兮的模样，再看两人身上的旗袍，联想到她们平日里的做派。她亦是微笑起来，嘴角的弧度似尺丈量般的恰好。“阿婉，裳裳，今年你们早来了。”

陆婉抿着唇笑，眼睛却是带了丝晦暗不明的光。叶臻这是在提醒她们去年迟到的事情，往常怎么在外面胡闹都好，却不该把这些混账事情带到宅子这里。去年她们两姐妹刚好迷上嘻哈风，染发戴耳钉穿破洞牛仔，被拉来的时候甚至来不及换衣服，就这样出现于人前。也不知是那群人里哪个下的绊子，害的她们栽了个大跟头。“嫂嫂却是来迟了，还有二天便是除夕，奶奶忙活的事情太多，因此经常提及你。”

陆裳听她姐姐又这般阴阳怪气不免觉得无聊，她同这位嫂嫂可没有什么纠葛，当即笑道，“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们倒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

“这个时间，我估摸是要下午了。”

叶臻答她的话，笑意加深了几分，“回来的时候带多了一只手镯，白玉制的，裳裳你可要过来看上一看？”

陆裳抬头看了一眼姐姐的脸色，当即答应下来，“好的呀！”

这却是差别对待了，叶臻对付这两姐妹主张一抑一扬，即便是陆婉心里明明白白这策反计，她也得不痛快。不过这次陆婉想错了，因为叶臻又加了句，“还有几对耳环，红玉玛瑙的，阿婉也来挑一对？”

这句话出的确是让陆婉惊讶了瞬，她细看叶臻神色，双眸清亮，不由的应下声来。他们这位大嫂，行为还就是干净的挑不出错处。等上了楼梯，拐到屋子里，叶臻拿出放在包里的几个大小不一的盒子。这都是往年带来的见面礼，因为款式特殊尤其受姑娘们的喜欢。两个姑娘在桌子前细细挑选着喜欢的首饰，叶臻接过旁边管家的热茶，站在旁边看她们的神色。都还是十四五岁的丫头呢，看见喜欢的东西都止不住弯了唇角。只是身上穿的，明明都不喜欢这些艳丽老成颜色，偏偏还订做了穿到宅子里来，不是为了讨好她们奶奶又是为什么。叶臻望向窗外，雨已经停了，一个身形单薄的人影坐在喷水池旁边。她皱了皱眉，“予善还是不爱说话么？”

陆婉听见她问，手上抓着对泪滴形状的在镜子前比划，因着与旗袍不搭，她不满意的放下了。“他还不是那老样子，现在还小倒没什么，以后娶媳妇儿总不能也这样吧！”

她还担心起别人来了？叶臻喝了口热茶，“你同裳裳订下来没有，我记得九月份的时候提过一次。”

大家族里挑挑选选的，年龄合适的也就那么几个。不早订下来怕被别人家的抢，她们又姓陆，高嫁称不上便选个折中的也好。即便是折中，那也是这富贵锦绣中的人家。“九月提过一次，十月、十一月也提过。”

陆裳接过话头，语气软软的，“见过的养得比女儿还娇气，对他大声一点也怕吓着他。再不然就是二面三刀的，明面上风度翩翩，转过头去就是满嘴脏话。”

“你可别听她瞎说。”

陆婉看她一眼，对着叶臻说，“也有修养极好的，只是她自惭形秽，配不上人家。”

“阿姐，你还说我呢，赵家的小儿子你也见过，还不是掩面逃了。”

叶臻听到这里已是忍不住笑了，“让阿婉也逃的，看来赵家的小儿子生的真是好了。”

想起那人的模样，陆婉叹口气，“嫂嫂，不是我说，除了我们家予善，恐怕是没有人能同他比的。”

“予善才多大呀，等我们予善长大了才堪堪与他相比了。”

“我看他生的比女儿家还美，只庆幸他生在赵家的，若是没有能力自保，也不知道该如何过活一生。”

这话说的，让其余两人忍不住看过去，陆裳脸一红，更大声的说出来。“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就是喜欢人家又怎么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些女孩子啊，叶臻忽然羡慕起她们的好时光来，年少的时候她就不曾有过。陆裳转移话题，“对了，上次温家的宴会嫂嫂去了没有？”

“去了。”

叶臻点头，“只是到了最后也没能见到温家那位的模样。”

她笑着站起来要往外走，“温家哥哥也是生的也极好的，我这里有照片，嫂嫂想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