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芜笙领着小布袋,进入乱葬岗地界。今天虽说是她的生辰,但也是她生母的死祭,她那个没良心的大哥都晓得来祭拜,没道理她秦芜笙不去呀。每每想到死去生母和她上辈子的母上大人相似的眉眼,心底总有一处地方触动。终究还没心硬到六亲不认的地步。……乱葬岗这个地方,从三年前哪一件事后,常人便只会在白日午时前去。说到底,是处邪门的地方。但秦芜笙到底不是普通人,什么怪力乱神的邪门说法,她总能扯一堆科学道理……好吧,其实她也挺怕的,嘤~秦芜笙瞧着正午过去不过一个时辰,日头正猛,今日又收获颇丰,既然活人无人为她亲生,那与死人同乐,也不是不行。反正她也不管对方欢不欢迎她……她又看不到。秦芜笙:活人的底气!真正进入乱葬岗地界,周围大小坟包不少,墓碑有字无字,皆是东倒西歪,敷衍了事。明是初夏白天,可却鸦雀悲鸣,荒草丛生,白纸钱反射日光,零散铺洒在墓地上。时不时有一股阴寒之气从地底钻出,激得秦芜笙寒毛耸立。这里倒是一直都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呵,呵呵呵。秦芜笙环视一周,还是和往年一样。就算她那个大哥来过,众多坟包前,却没有一处有过祭奠跪拜过的痕迹。说白了,她那个生母的不孝子,每年,也不过是来走个形式罢了。秦芜笙:看看,又是一个形式主义,无语!秦芜笙晃了晃手中布袋,轻车熟路地绕过众多无名坟包,最后在一个格外敷衍的坟包前停下。随意将手中布袋搁置在前方,屈膝,直挺挺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听着就是个实在人。至于秦芜笙有没有跪错人……她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甚至到现在,她都没有确定,面前的坟包下埋着的,就是她那“命苦”的生母。毕竟乱葬岗内八成的坟包没有立碑,秦芜笙又不曾见过那些人将她生母埋在哪里,她那个便宜大哥又不曾留下线索,再加上秦芜笙还不识字。……这要是真猜中了,你猜坟包会不会冒青烟。至于她秦芜笙为什么会绕过这么多坟包选择这个,单纯是因为今天的祭拜轮到这座罢了。没错,就是轮到。一座座轮过去,今天恰好就是这座。秦芜笙就觉得凭借自己的运气,想必也不可能一下子拜准,想着,与其年年拜一座随便挑的,让她底下的生母看得膈应。还不如雨露均沾,一座座拜过去。反正她这辈子很长,把那些新加的墓去掉,总有一天,能拜对的。说不定,真的能看到冒青烟嘞【狗头.】有孝心,但不多……可能……还是求生欲比较强。秦芜笙跪拜完,立刻起身,顺带将面前充当贡品的食物领起,头都不会地离开了乱葬岗,丝毫不带耽搁。不晓得的,还以为哪只鬼要强她破布袋里的食物。而秦芜笙走得干脆,孰不住自己错过了一幕如何震碎她世界观的大戏。……就在秦芜笙一个拐弯,看不到身影后,一个看上去和她年龄相仿的俊俏少儿郎从天而降,轻盈飘逸,落于乱葬岗坟堆间。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秦芜笙方才放过“祭品”的位置,缓缓皱起好看的眉头。只见布袋中渗出的鲜血,粘在松软的泥土地上。不过恍惚一眼,那些还隐约飘散着腥味儿的鲜血,顷刻就没了踪影。少儿郎见状,抬手,白皙的指尖在空中划动,一道道金光随之显现,逐渐形成一道华丽繁复的符咒。完毕,少儿郎又朝虚空一指。繁复的符咒化作一道流光,比阳光还要夺目,划过天际,消失在了远方。少儿郎看着流光消失,收回视线,再次抬手,似乎还要再做些什么。可目光扫过一两块刻有字符的墓碑,垂目思索了片刻,抬起的手还是放了下去。朝一处望去,幽深的双眸似能穿过一方枝繁叶茂的密林,将远处的村落收入眼底。随即,一阵清风拂过,少儿郎消失在了乱葬岗。而随着少儿郎的消失,重新归于平静的乱葬岗内,突然挂起阴冷凌厉的寒风,一阵又一阵的悲鸣声随之响起。似悲似喜,时而男声,时而为女声。片刻再听,又似乎是孩童稚嫩的童音……但凡有活人在此,听到这些,估计早就吓得昏厥过去。……这边,秦芜笙离开乱葬岗,心情越发好了些。乱葬岗在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秦芜笙一点都不关心,与她而言,天塌下来,只要不要了她的小命,一切都好说。谁都别坏她好心情!秦芜笙自认为今日一拜,无论是哪位兄台受意,总归对那些被活人遗弃的死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儿,不是吗!……应该是吧?反正秦芜笙自己觉得是好事!她回到梧桐树下,手背蹭了蹭嘴角不争气的口水,连忙将藏在树根下的菌菇挖出,怀里抱紧。面上依旧是一副谁欠了她二百五的面瘫脸,可心里,早就笑得像个傻子。掂量了几下怀中菌菇的斤两,表情再也绷不住了,露出一副不要钱的傻样儿,就像是提前吃了致幻的菌菇似的,。这时,似有破空之声从远处传来,秦芜笙耳朵微动,抬头望去。见一道漂亮的流光划过天际,脸上的笑容当即收敛,露出些许不解的神色。说真的,要不是秦芜笙极其信任自己莫名优秀的五感,绝对会怀疑是自己在树下蹲了太久,气血一下子没上来,出现了幻觉。秦芜笙:大白天也有流星?我要不许个愿?想到什么,就是什么。秦芜笙当即抱紧怀中的菌菇,闭上眼睛,用自己说得最六的普通话,喃喃道:“上天保佑,希望往后的日子越来越好,天天有饱饭吃!”
然后,又怕这边的老天爷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也不管“流星”有没有消失,又用相当变扭的语调,将这句话用这个世界的语言再次重复了一遍。言毕,秦芜笙缓缓睁开双眼,头扬起四十五度角,天上除了飞鸟,别说流星的影子了,石头都不带飞一个的。心诚则灵…呵,心诚则灵嘛~然而,秦芜笙许过愿,便瞬间将其抛到了脑后,带着自己的“午饭”马不停蹄地奔向了秘密基地。什么心诚则灵,在干饭面前,都是狗屁!……秦芜笙于三岔路口处,出乎意料之外地没走剩下的一条小路,而是踩着杂草,绕过梧桐树,熟练又小心地钻入高耸荆棘灌木下的一个容纳一个孩童通过的洞穴下。密集的荆棘灌木撑起的一个洞穴没多长。秦芜笙虽然瘦弱娇小,但手长脚长,四肢灵活,再加上此地她再熟悉不过,不过三两下,就爬出了“洞穴”。……原本昏暗的视野顿时豁然开朗,秦芜笙贪婪地呼吸着此处新鲜空气,纵然自己来了很多次了,可如今每每来到这里,还是会被一次次惊艳到。这里简直就是一处被封印的人间仙境!秦芜笙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环境,才能促成这一方天地美景。周围高耸入云的树像是天然的屏障,将这篇空间单独与外界隔开。中央一颗巨大无比的梧桐树花开四季,经久不败,繁茂的枝叶将裸露出来的苍穹之顶掩盖,只留西北一角,看着有些许空落落的。藤蔓蜿蜒曲折攀岩而上,最后又垂落飘荡,随风飞舞。不知名的黄花开满藤蔓枝头,微风轻抚,携带阵阵花香,扣人心脾。斑驳阳光从枝叶间渲泄而下,为本应当昏暗的小天地铺上一层漂亮的滤镜,衬得地面上奇特的花花草草越发动人。秦芜笙抱着菌菇,随手摘了片不知名植物的大叶子,然后走到梧桐树背后,一处比水洼稍稍大些的“湖泊”映入眼帘。谁能想到,就在梧桐树背后,还有这么一处迷你湖泊。起初秦芜笙倒也以为这是下雨后积起的水洼,甚至好几次疑惑,这处的水洼为何不干。直到连番几次,她在里面发现几条游动的金鲤鱼,才意识到,这巴掌大的小水坑,居然是处活水。而且,意外之喜。这处活水味道甘甜,配着它烧出来的食物,什么调料没有,也能香甜可口,让人流连忘返,再也吃不下其他东西。秦芜笙不厌其烦地将菌菇一个个放到活水中清洗。菌菇中孢子飘在水面上,引得一条条沉在湖底的鲤鱼浮现,馋嘴吃上几口,几秒后,小小的水潭面上,满是翻着肚皮,晕过去的鲤鱼。秦芜笙看得乐呵,洗菌菇的动作越发勤快。而她这人有个毛病,人一乐,嘴上就会忍不住哼上两句歌词,随机切歌,五音不全,并且每首平均只会两句。这不,秦芜笙轻轻一勾手,最后一颗菌菇从指尖滑落,落在叶片上。秦芜笙满意点了点头,又从一旁打开布袋,抄起边上一块石头,狠狠砸在一条濒死还想咬上秦芜笙一口的扁头三角毒蛇上。看着毒蛇死的透透的,心情更好。她一贯记仇,纵然自己没吃亏,她还是毅然决然打算先行处理这条蛇。从腰带处掏出一块极薄的石片,分分钟将毒蛇开膛破肚,边刀,边哼唱着:“大河向东流~”普通话倒是说得标准,就是这调嘛……佛祖都救不回来的那种。“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上一秒秦芜笙:?下一秒秦芜笙:老乡!清冷动人的声线,熟悉的语言,尾音又带着些许疑惑,传入秦芜笙耳朵时,将刚想唱下一句的秦芜笙惊得一愣一愣的。片刻,秦芜笙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上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瞬间和西北天一角上漂浮的少儿郎对视上。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饶是秦芜笙上辈子见惯了美人儿,今日一见,也不得不被天际之人晃到了狗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赞美这种颜值。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她和这少儿郎,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于是,秦芜笙也不知是不是心底格外想要打破尴尬,还是真的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憨憨属性徒然占据上风。用着再熟悉不过的普通话,脱口而出道:“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