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婶看到院里坐着的俩中年男人，有点傻眼。原清过来先给顾婶打了盆水，让她洗刷了一番。待顾婶收拾好，原清介绍了两位厂长，把缘由说了一遍，问顾婶愿不愿意去隔壁县的服装厂做打板师傅，带着孩子过去。顾婶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确定不是在做梦，眼眶湿了。余厂长也看出顾婶是个坚强、勤劳、手艺很好的人，已认同可以特别录取顾婶了。顾婶激动后平和下来，像两位厂长鞠了个躬：“谢谢两位厂长，我十分愿意去服装厂上班。”

先不说户口能转成城市，一个月60块钱的工资就是不敢想象，她以后不用再担心孩子饿肚子的事情了，甚至，道德可以上一所好的学校。光是想一想，顾婶心里都是美滋滋的。当然，她不会忘记原清的恩情，这是对他们一家有着再造之恩的恩人。余厂长与顾婶定好报道日期等事宜就没在留，和盛厂长立马走了。中午随着上工的村民陆续回家，都知道了上午有两个一看就是领导的人坐着小汽车来找原清，议论纷纷，很多来原长禄家打探消息，原长禄和李元梅一头雾水。等原清和俩人解释清楚事情的始末，李元梅急了：“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跟你爸商量？你为什么不去服装厂？还是正式工，工资这么高，还分房子。啊？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李元梅想想都心痛，她和原长禄做梦都想当城里人，结果到了自己闺女这，轻轻松松拒绝了？原清也没有料到李元梅的反应会这么大，连忙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妈，去服装厂有什么好的？不都和你说了吗，我要考京市的大学，要当医生的。”

李元梅甩开女儿的手，转过身，忍不住湿了眼眶：“你懂什么？你知道以后还有没有高考？你知道恢复高考你就能考上？这么大的事，你就自己决定了？是我和你爸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

原清厚着脸皮又缠过去：“妈，我给你下军令状，高考一恢复，我肯定考上大学，不信你问问我老师，他都一个劲儿的夸我聪明，天分高。我前些日子去我哥战友宴景家，也听他们家阿姨说国家很快就要出台恢复高考的政策了，让我抓紧先自己偷偷复习着。”

李元梅听了，火气小了很多，可一想到她帮顾婶解决了户口、工作、房子问题，心里有些忿忿：“哼！你就天天给我灌迷魂汤吧。还有，你去认你顾婶当妈吧，有好事先想着人家。”

原清哭笑不得：“妈，人家不招人，纯粹因为顾婶做的连衣裙人家看中了，主动问我，这个事才成的。要是招人，我推荐有用，我能不先顾自己妈？事成了，能让我沾光的肯定是我妈啊。人家问起顾婶，我顺水推舟罢了。”

说完，疯狂向原长禄扎眼，请求支援。原长禄看到，过来拽了一把李元梅：“吃哪门子醋？咱闺女呢，她要向着外人，我就把她赶出去。你想想，卖衣服、买药草，钱拿回来让谁攒着呢？我反正是一分也没见。”

李元梅其实听到原清的解释就想开了，原长禄这一说，可不是嘛，这孩子在她这，可一点都没有私藏，赚了钱让她给攒着，这份心意，有什么好怀疑的。她顺着台阶往下下：“我等着看你考京市的大学，考不上到时候再收拾你！”

说完，翻了个白眼，去收拾准备开饭了。原清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向原长禄拜了拜，原长禄发话了：“不是爸说你，这个事确实是大事，你不管做什么决定，是该提前和我们说一声的，一家人，事情过去了才知道，我这当爸的心理都别扭。”

原清郑重其事地点了头，她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将原长禄和李元梅当做自己的父母，但是多年的单身生活总是让她下意识地去自己做决定。下午上工，村里人纷纷问李元梅怎么回事，李元梅骄傲地说，隔壁县锦华服装厂让原清去当设计师，工资开到100，还分房子，结果被原清拒绝了，然后还推荐顾婶去工作了，人家顾婶以后就要去当正式工了。村民听了，又炸了锅，纷纷觉得不敢相信。旁边秦梅没忍住，问道：“清丫头为啥不去？条件这么好？”

李元梅脸上骄傲之色丝毫未减：“嗐，我也被她气死了，你知道她和我说什么？她的志向不是当设计师，是当医生！我和她爸怎么劝也没劝动，随她吧。”

众人想起下雨出事故那天晚上原清在徐石诊所处理伤者的专业、利落，都恍然大悟，不过也有担忧：“难不成原清想当村医？哪有当城里人，住城里人好啊？你看看，在农村，啥也没有。”

还有人想得多，辩解道：“你看你是傻的吧？也不看看人家老师徐石是谁，省立医院的老教授，有他护着，原清能差了？”

众人这才觉得是这么个理，纷纷恭维李元梅：“他二婶儿，你这以后有福了，等发达了，别忘了我们啊。”

李元梅笑着应着：“那哪能？都是一个村的，这感情，啥时候也不能淡了。”

嫁到原家村这二十多年，李元梅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刘素琴和盛红看到，恨得牙痒痒。知青们听说沈未白身体好多了，下午下了工，凑了份子，买了二十个鸡蛋一起来到徐石家看他。仅仅两三天的功夫，人就瘦了一圈，虽然有些憔悴，但五官更清俊了，看得女知青连连红了脸。姜敏自从上次被沈未白堵了一顿，话少了很多，只在一旁痴痴地看着。李霞趁机上前：“沈未白，你病的这么厉害，怎么照顾自己啊？这两天换下来的衣服呢？给我们吧，我们分着给你洗洗，知道你有洁癖，换衣服勤。”

沈未白表情恹恹：“不用了，成城都给我洗过了。没事你们快回去吧，天也快黑了，鸡蛋不用给我留，都不容易，我也不缺这些东西。”

几人只好提出告辞，但还是坚决把鸡蛋留下了，他们平时没少沾沈未白的光，不好意思拿来再带走。等成城送他们出去没多久，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声音。“老师，这两天累坏了吧，我给你做份红烧肉好好补补。”

是原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