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砸地的那一刻,叶苏浅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刚刚全力武装出来的刻薄、犀利、讽刺丢盔卸甲。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便不想在东辰奕面前露出半分软弱。打电话之前,她还怀着一丝奢望,奢望着他说不是。可他偏偏承认了,亲口承认。他说:是!自认识他以来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精心编织的谎言!她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一心一意算计着她的命!她以为东辰奕便是她此生的归宿,却不知原来不过是笑话一场。她以为遇到了他,她便拥有了整个世界,却不知,遇到他,她彻底失去了一切。她的爱情,信任,信仰,温暖,热情……瞬间化为灰烬。她比从前更孤独,更绝望!她连东辰奕都不能相信,她还能相信谁?比起叶家人带给她的伤害,东辰奕伤她伤得更重更彻底。刀削的疼,刻骨的痛。心,空似荒漠,一无所有。东辰奕,我将一颗真心毫无保留都给了你,爱你信你,我不奢望你把整颗真心都给我,但你又至于如此践踏。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狼狈,这么可怜,这么痛?到底为什么?东辰奕,我恨你!有多爱,就有多恨!叶苏浅此生所有的爱,所有的恨,尽皆付于了你!你满意了吗?叶苏浅很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发泄胸口汹涌奔腾的情绪,可是,眸里没有半滴泪。原来,世上最悲伤的表情是,没有表情。叶苏浅面无表情,平静地端坐着,看着多尔加的河水缓缓流淌,看着夕阳悠悠落下山头……不远处的路边,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早已悄然停下多时。车窗内,一双紫眸冷森诡谲,望着河边静坐的女子,手指摩挲着下巴,玩味无比。男人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紫眸,一头金色的长发用一根黑色的发带绑起垂在身后,长相也极其女相,有一种极致的阴柔美。“沃斯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坐在男人身边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开口问,中年男人便是尼尔森的父亲,老尼尔森。他们已经盯了叶苏浅多时了,但沃斯迟迟不动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老尼尔森野心勃勃,一心想在今年年底总统大选中获胜,然而海伦恩是他最强劲的对手。海伦恩既有执政经验,又有东辰家族这个强大的靠山,老尼尔森觉得自己的胜算不大。要想扳倒海伦恩,首先就得扳倒东辰家族。东辰家族一倒,尼尔森家族便可取代东辰家族的地位,控制Y国的经济命脉。可是,对付东辰家族绝非易事,东辰家族的家主东辰奕实在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物。东辰奕虽是小辈,年纪尚轻,但心思极深,手段更是可怕。年纪轻轻登上家主之位史无前例,不但让曾经盛极一时的东辰廷和东辰绍都甘心屈居他之下,让东辰家族拧成一根绳无可攻破,而且还帮海伦恩平衡各方关系,能力非普通人可比。所以,要扳倒海伦恩,要扳倒东辰家族,必须先扳倒东辰奕这个主心骨。东辰奕必须死。他们已经调查很久了,东辰奕对叶苏浅十分在意。叶苏浅,是东辰奕最软最软的软肋。何况,叶苏浅肚子里还有东辰奕的孩子。只要抓住叶苏浅,东辰奕便可以任他宰割了。但抓叶苏浅这种事不能由尼尔森家族的人出面,一旦曝光,有损他的正面形象。而且光凭尼尔森家族的能力,要对付东辰奕非常艰难,所以,他选择了和沃斯组织结盟。尼尔森家族为沃斯组织提供某些军火交易的便利渠道,沃斯组织为尼尔森家族扫平障碍。“等我想动手的时候。”
沃斯的声音带着一丝魅惑的味道。回答相当任性。老尼尔森语结:“天马上就要黑了!”
沃斯已经盯着叶苏浅看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看够?“狄克先生,你难道不觉得这副画面很美吗?WOW,简直太完美了,这个视觉正好是构图的黄金点,这美景就是一副现成的油画。”
沃斯以高度欣赏的眼神欣赏着面前的风景,“狄克先生,回去你得给司机涨点薪水,这车的位置停得真是恰到好处,完美。”
沃斯平生最大的爱好便是油画,且水平颇高,思考问题时,心情不好时最爱画油画。狄克?尼尔森是老尼尔森的名字。听到沃斯说让他给司机涨工资,老尼尔森忍不住想翻白眼。请问沃斯先生,为什么要我给你的司机涨薪水?紫眸自始至终都未离开过叶苏浅,沃斯眯着眼睛,目光细碎如繁星:“WOW,东辰奕的女人还真适合做绘画模特,一动不动,太美太有感觉了,回去我得画下来,能让东辰奕的女人给我做模特就更完美了。”
棒呆了!沃斯对油画有一种狂热的执念。这副画面告诉他,东辰奕的女人此时很悲伤。沃斯有点好奇,她悲伤什么呢?“沃斯先生不愧是艺术家。”
老尼尔森不咸不淡地恭维道,“对艺术创作充满热情,令人佩服。”
请恕他没有艺术细胞,老尼尔森完全没看出美在哪儿!他的脑子里就只关心一件事:沃斯到底什么时候动手绑架叶苏浅?天都要黑了,他还有心情看风景!脑子有病!“直觉告诉我,狄克先生这话一点都不真心,你肯定在心里骂我。”
沃斯的紫眸透着诡异的光色,毫不犹豫戳穿老尼尔森,“骂我有病吧?”
老尼尔森:“……”沃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读心术?“你说,她坐那么久,腿不麻吗?腰不酸吗?人不累吗?她不是个孕妇吗?”
沃斯摸着嘴角猜测着,“她该不会和东辰奕吵架了吧?”
老尼尔森深深有种找错了同盟的感觉,沃斯先生,你可是全球三大军火走私商首领,俗称的恐怖分子,你这么八卦真的好吗?“沃斯先生大可以等绑架了叶苏浅后,亲自问问她。”
“NO,NO,NO,我们是文明人,怎么会绑架人呢?”
沃斯特别纤细的食指轻轻摇了三下,随即双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动作柔美极了,“我一向热情好客,是真心的想请东辰夫人到我们沃斯组织做客,等请到了东辰夫人,东辰家主也会到沃斯组织做客,和东辰家主交朋友一直是我的心愿呢。”
沃斯将他极致的阴柔美发挥得淋漓尽致,若非老尼尔森知道他的身份,若非知道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否则沃斯换上女装,必是绝色美人,人间尤物。老尼尔森觉得自己的面部神经在剧烈地抽动,能把绑架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么理所当然,难怪能当恐怖分子。“沃斯先生说话真有意思。”
“所以狄克先生,你应该多像我学习。说话是一门艺术,你说话实在太无趣了,和你聊天特别容易打瞌睡。”
沃斯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开门下车,“不知道东辰夫人是不是个有趣的聊天对象,真是期待呢。”
老尼尔森:“……”和沃斯聊天,真的十分挑心火!日暮西沉,天色渐浓。索菲娅和司机早已被人击晕,叶苏浅一无所知。叶苏浅如同雕塑一般端坐着,眼神空洞。表面平静至极,心里满目疮痍。那晚,烟火绚烂,浪漫的海滩上,他如同王子一样跪在自己的面前说,浅浅,我爱你,嫁给我吧……回忆越美,现实越残忍,心便越痛。叶苏浅的灵魂在痛苦中煎熬着,挣扎着,她真的痛,真的好痛好痛,谁来救救她?心脏仿佛要被撕裂,痛极成殇。喉咙间一热,一口心头血溢出了嘴角,一滴一滴落在了她白色的衣服上……沃斯静静地站在她身后,见椅子上的身影如风中摇曳的枯叶,摇摇欲坠,及时伸手扶住了她。紫眸看到她手腕上的银镯,眸色倏然一深。墨氏银镯!雪山脚下,叶苏浅一挂断东辰奕的电话,东辰奕就彻底疯了。头一次慌乱无措。事情来得太突然,突然得他毫无防备。他一遍又一遍拨打叶苏浅的电话,始终无法接通。打电话回家,佣人说叶苏浅和索菲娅出门了。东辰奕追踪叶苏浅的信号,确定她在多尔加河畔,让人立刻去那儿接叶苏浅。只要找到浅浅,只要浅浅在他身边,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和浅浅坦白。只要她在自己身边,他就没什么好怕的。打电话给索菲娅,想让她务必好好看着浅浅,不要让她做傻事,但索菲娅和司机的电话都打不通,信号显示车也在河边。与此同时,叶苏浅身上的信号突然间在河边消失!东辰奕的手都在发抖!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浅浅出事了!身在联盟的东辰潇接到了东辰奕的电话,电话里,男人语调颤抖,前所未有的失态。“潇,浅浅不见了!帮我找到她!一定要帮我找到她!”
他还没有和她坦白,他还没跟她说清楚,他还没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他不能没有叶苏浅!汹涌而来的感情一瞬间将东辰奕淹没,煎熬,挣扎,痛苦,从未想过事情的真相会以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揭开。东辰奕死死抓着胸口,心痛的感觉,像要窒息一样。浅浅,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绝对不能!我爱你,我真的好爱好爱你,我求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