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晚上竟然又躺在自己家的床上。轩辕问我可有什么感慨,我告诉她一句诗:“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柳京急忙接上:“别以为就你一个人是文豪。”
我哑哑地笑了,其实脚踝还是疼的,我连洗漱都懒得洗了,钻进被子里,翻了个身:“我睡了。”
“别睡啊!”
柳京捅我:“说说薄牧野的事情,他为什么会去四川接你?”
提到薄牧野,我心中竟有些堵得慌,混乱了一个晚上,我突然为我那句话感到内疚,一路上的理直气壮,但是现在想一想,我确实有些唐突了。找个机会我得跟他道歉,我和他认识以来他一直在帮我,我有什么权利去决定别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们三个挤在一张床上,却格外有安全感,不一会儿我们都睡着了。我们被很大的说话声吵醒,我家是别墅,上下两层楼,在客厅说话能把楼上的我们吵醒,该有多大的声音。我下了床推门走了出去,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婆婆她们正在厨房一边剁肉一边聊天,声音要多大有多大,她用的是那种特别大的墩木砧板,剁起肉来特别响,而且一下一下,有时重,有时轻,没有规律。我想起我妈,她有心脏病,最不能听这种声音了,我急忙推开我妈房间的门,她已经醒了,靠在床边脸色很难看。“妈,你怎么样?”
我跑过去扶住她,她的手好凉。“你婆婆她们早上四点就起来剁肉,一直剁到现在,那个声音听着好难受。”
我妈捂着心口,我知道他们是故意的,想要赶我们走呢!“妈,今天我就去买一点隔音墙纸来,到时候他们就是在你门口剁你也听不见了。”
“妃妃啊!”
我妈拉着我的手:“你既然回来了,你就得做好心理准备,你得能受得了这份气。”
最气的最不能接受的我已经度过了,现在这些算什么?而且,我想起那时候刘律师跟我说的话,他说争夺房产的时候最好人住在里面,说服力更强一点。昨天柳京的建议正好歪打正着,不管闹成什么样,这是我的家,法院不判离婚我是不会走的。连康昨晚应该是睡得沙发,黑眼圈像被谁揍了两拳,他看我的眼神很郁闷:“陈妃,你这下高兴了吧,家里被你弄得乌烟瘴气的。”
倒打一耙是连康的特点,我犯不着跟他生气:“你坐下,正好和你谈谈。”
“我还要上班。”
他不耐烦的。“你不是被开除了吗?”
“我被开除是因为谁?”
他恼怒起来:“所以我现在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我的公司里,陈妃,你最好不要打扰我。”
“不会耽误你很久,看你久了我想吐。”
我冷冷看他:“就说三点,第一,把一千万还给我妈。第二,我们离婚,你带着你家人滚出我家。第三,你的个人财产我不要你的,你只需要把我的还给我就行了。”
他也冷冷看我,眼里全是不屑的神色:“我也给你说三点,第一,谁能证明我拿了你妈一千万?第二,我们可以离婚,但是房子是我们俩的名字,而且现在抵押在银行。第三,我没有个人财产,只有债务,如果离婚夫妻共同财产你得分我一半,还有我的债务我也会分你一半,公平合理。”
他说完了耸耸肩,笑嘻嘻的:“陈妃,你要是非要这样玩,我也不拦着你,不过倒要看看最后谁先受不了。”
他趿着拖鞋摇摇晃晃地上楼刷牙去了,他能在我面前如此耀武扬威,是因为他看扁我,他认定我斗不过他。结婚三年,房子,车子,孩子,统统没有了,只有一身的伤痕,不过,现在我的心已经不痛了,看到连康只有厌恶和恨意,没有伤心,没有难过。我重新规划了房间,我和轩辕一个房间,我妈心脏不好,她睡觉不能身边有人翻身,她得一个房间,柳京要画图,经常黑白颠倒,她也要一个房间。我在客厅里宣布,我婆婆剁肉剁的震天响当没听见,不管她听没听见,我说完了就上楼动手把行李搬进房间,原来我的房间已经被连康弄成婴儿房了,我就住原来李颖住的客房。见我把行李搬进去了,婆婆也不剁肉了,噔噔噔跑上来,站在门口叉着腰:“你干什么陈妃,你这样徐花和金宝住哪?”
“楼下还有个房间。不是你说的吗?佣人只配住佣人房。”
那是那时候周阿姨摔了腿住的房间,后来我走了,她也跟着走了。“我孙子不能住那。”
婆婆刚说完自知说漏嘴了,捂着嘴瞧我一眼。“连康不是把我的房间改成了婴儿房吗?到底怎么住我不管。”
我继续动手收拾,把床单撤下来等会去买新的,把我的衣服放进去,徐花的衣服拿出来。“陈妃,这个房子我儿子也有一半的,那这么多房间凭什么你们要分走三个?”
“家里一共六个房间,我分走三个很公平吧?”
“楼下的你怎么不拿走?”
婆婆扒着门框不肯离开,我不胜其烦:“这个房子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是连康骗我,骗走了我的一半。”
我没指望她会内疚什么的,但是她竟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别管怎么来的,能骗到也是本事。”
真是刷新了我的世界观,他们这些人不在乎怎么得到的,只在乎是不是会得到,抢的,骗的,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