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是被柳京给喊醒的，她坐在我的床头一眨不眨地看我：“起床了我的公主。”

“干嘛？”

我头痛欲裂：“头好痛，下次再也不跟你去喝酒了。”

“快下楼去看，好一副天伦之乐。”

什么意思？我换了衣服匆匆走出房间，在走廊处都能听见布丁的笑声，探出身子看，布丁正趴在薄牧野的身上，两人在玩开飞机，薄牧野将她举得高高的，布丁快乐地大叫，她晶莹透亮的口水就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滴在了薄牧野昂贵的衬衫上。“布丁！”

我跑下楼，抱走布丁：“对不起，薄律师。”

“为什么对不起？”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了餐桌边，我才发现早饭已经准备好，有个面容和善的阿姨站在厨房门口跟我打招呼：“我姓李，也不知道做的合不合您的口味。”

阿姨特别客气，我从没做过资本家，虽然家里也请着阿姨，但是我们对阿姨很尊重。我急忙说：“很好很好，您好李阿姨。”

桌上的早饭五花八门，牛奶麦圈和水果应该是为布丁准备的，面包三文治柳京爱吃，还有清粥和几样小菜。薄牧野吃白粥，柳京坐在薄牧野身边表情很享受，就连吃三明治的样子也淑女了很多。很不可名状的场景，我无法述说我此刻的心情，薄牧野把一碗粥轻轻推到我的面前：“还不吃？”

粥熬的很黏，小菜很精致，李阿姨的手艺很好，比一般的保姆手艺高出了不知道多少。饭桌上没人说话，就连平时话最多的柳京也闭了嘴，眯着眼边吃三明治边观赏薄牧野，我却吃的食不知味。薄牧野吃完早饭起身，我急忙也放下碗筷：“薄律师，我有点事跟你说。”

他连头都没回：“如果还是昨晚的问题，就不必再谈了。”

他走出了大门，我还看着大门口发愣，李阿姨过来收走我的碗：“要不要再吃一点？”

“啊，好，您粥熬的真好。”

“是吗？”

李阿姨很开心地笑了：“我放了点猪油，一点点。”

“真的？”

我从来不知道熬白粥可以放猪油的，一点都不腻口，原来两样完全看上去没有交集的东西搭配在一起竟有如此的美味。吃完早饭，我非常迷茫，家里三个没有工作的女人面面相觑，不对，轩辕是有工作的，她在为我工作。我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搬走，邰秘书却派车来接我了，他说今天就我和连康的债务问题进行协商。路上我问邰秘书，是不是和连康协商就等于妥协了，邰秘书只说了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薄牧野的秘书和薄牧野一样高深，我听不懂他的潜台词，却知道至少在台面上看，我输了。连薄牧野都打算妥协了，连康不是一般人。薄牧野大律师行的会议室，连康已经到了，坐在长长会议桌的一边，薄牧野坐在主席位，其实这两个人没什么可比性，但是他们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中的情形还是第一次，我不得不给他们做了个比较。连康本来也算一个美男子，好看的五官加上他很注重自己的外表修饰，看上去也仪表堂堂，不过我却觉得他阴柔有余，他看人的眼神狡黠而缺乏诚恳。薄牧野一直很淡然，有一种人，哪怕他身上的衣服只是很普通的棉布衬衫，他都能穿出一种贵气来，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如果是武侠小说，肯定会这么写。什么骨骼清奇，什么帝王之相，总之薄牧野坐在那儿不动，他附近的磁场都会变的奇妙起来。看到我进来，薄牧野走过来给我拉开椅子，连康却没动，整个人几乎是瘫坐在椅子里，他在外面一向是很注意小节的，今天如此是因为我，他和我太熟，或者拿我太不当回事，所以才这般放松。“陈妃。”

薄牧野看着我，邰秘书给我倒了一杯水，我握在手里。“关于你和连康的债务问题，今天我们坐在一起进行协商，你有意见吗？还是坚持走法律程序？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看着薄牧野的眼睛，他不必说话，眼睛就很有说服力，其实心里我是不服气的，我知道协商的意义，就是我要承担他公司的债务，然后用债务抵消他欠我妈的借款。一来一去，我等于被连康坑走了五千万，这个数字我妈和我苦苦打拼了多久才能挣得到。不过，既然薄牧野提出了这个建议，我想总有他的理由，法律我不懂，论奸诈我也远远比不上连康，我在路上已经想好了。我点点头：“听你的。”

我的余光看到连康从椅子里坐起来，他的脸上有按捺不住的狂喜，薄牧野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用力地拍拍我的手。薄牧野拟了一个协议，大概意思就是连康的公司的一半债务由我承担，他欠我妈的钱用这笔债务抵消。表面上看起来，连康赢得漂漂亮亮，他拿过协议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斟酌，所以他这么谨慎的一个人，说他在短短一念之间亏掉6千万打死我都不会信。我只是略略扫一眼，不管这上面对我有多不公平，我有多么不甘愿，我都没有表示一句异议，等连康看完了，我在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连康也飞快地签完了字，他站起身来向我伸出手：“妃妃，误会解除了，你还是我的好老婆，我还是你的好老公。”

他满脸堆着笑，唇边的大褶皱里似乎都藏着心机。我没有去握他的手，我和连康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不会假意示好我的敌人，我可能不聪明，但是至少我不虚伪。他又堆着满脸的笑把手伸向薄牧野：“薄律师，真是感谢感谢，辛苦你了，这段时间忙前忙后，我家女儿也是你帮忙找回来的，走，粤皇府，中午一起吃个饭。”

薄牧野也没有伸出去握他的手，连康的手在会议桌的上空划了好几个半圆，最后只好悻悻地缩回去。我喝干了面前的水，对连康说：“债务问题结束了，现在说说我们的离婚案。”

“妃妃，最大的问题都解决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矛盾，提什么离婚？”

他打着哈哈往门口走：“走吧，别打扰薄律师了，人家日理万机，哪像我们夫妻俩都没有工作。”

他说着说着又向薄牧野伸出手：“薄律师，说到人脉和门路，全北京城您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小弟我还想做生意，还想仰仗薄律师给介绍一点好的项目。”

“我不谈生意，我只谈案子。”

邰秘书已经拉开了会议室的大门，连康站在门口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就往门外走去。“连康！”

我喊他，离婚的事情还没有谈，我已经一秒钟都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了。他回头看我：“我说过了，妃妃，咱们是恩爱夫妻，别让别人看笑话了，走，回家！”

他拉着我的手，我冷笑看他：“家在哪里？”

“妃妃，我上次关注了一个楼盘，真的是非常不错，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他热络地搭上我的肩膀。我从来不知道连康还有这种能力，他前几天还差点掐死我，而薄牧野也狠狠揍过他，但是现在面对我们，他仿佛什么都忘记了一样，好像之前那些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看房子，然后呢？”

“买啊，一大堆人，不能一直住酒店吧？”

“你的公司不是刚破产吗，你拿什么买？”

“妃妃。”

连康搂着我的肩膀的手更用力了：“夫妻俩说什么你我？”

言外之意，我要掏钱出来买房。现在，不是连康疯了，就是他把我看的太愚蠢，我甩开他的手：“连康，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傻的？”

“妃妃，你看你。”

他回头歉疚地对薄牧野说：“又使小性子了！抱歉啊薄律师，改天，改天大家一起聚聚。”

我用力挣开连康，邰秘书走过来：“陈小姐，您先去薄律师的办公室，还有点事情跟你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