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康。”

我抽出我的手：“我已经向法院提出了分居的申请了，就算你不同意离婚，两年之后我再起诉，法院也会判决我们离婚。”

“那这两年里，你还是我的老婆。”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无赖：“你只要和那个大状在一起，你就算出轨！我倒无所谓，但是你得想一想，如果这件丑事传开了，你让布丁长大以后怎么做人？还有，你知道那个律师的底细吗？你觉得你能和他长久？陈妃，你别太天真了，他和我们之间可是隔了千座万座山，我们俩才是绝配。”

“我没打算和薄牧野有什么，就算我以后要孤独终老，我也不会再选择你。”

“这样玩就没劲了，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回来，咱们好好过日子，要么你让薄牧野给我投资，只要资金到位，我立刻签离婚协议书。企划书在这里，你拿去给薄牧野看。”

他弯腰提起地上的袋子：“既然布丁看不上这些东西，我就送给别的小朋友了。”

那些东西都是地摊上买的，他不会拿回去给金宝玩，却来送给布丁。我没接他手里的企划书，他往我的手里一塞就扭头走了，走了两步回头对我说：“陈妃，你要想知道你在那律师心里值多少钱，用这个就知道了。”

他走了，每次和他说完话，我的世界观就要被他刷新一次。我想扔了那个企划书，但是想了想又打开，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看最后的金额，一个亿。我不知道我在薄牧野的心里值多少钱，却知道了我在连康心里的价值，一个亿，便宜还是贵？薄牧野这几天跟我绝口不提连康来找他的事情，我知道我不说他是不会主动提的。他现在每天晚上下班后都会准时回来吃饭，吃完饭抱着布丁玩一会，然后才会上楼去工作。今天一切如常，在他准备上楼的时候，我喊住他。“能去花园里说会话吗？”

他站在楼梯上，点点头走了下来。跟我走到了花园里，我还没说话，他就说：“下次连康再来找你，你不必理他。”

“我不想理他，但是不得不理，现在他还是我法律上的丈夫，布丁的父亲。”

他注视着我，我接着说：“但是你不必理他，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你别让他觉得他能从你的那里得到什么。”

“连康是个蠢货。”

他说，慢慢走近了我，他的手停留在我的耳垂边的头发上，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非常温柔：“他错过了一件世界上最好的珍宝。”

我听过不少情话，郁槐那时经常写情诗给我，我念给柳京听，我们俩挤在床上笑做一团。连康自然不必说，谈恋爱的时候，世界上所有的情话都被他说遍了。可没有哪一句比这句更有震撼力，我的血液刹那间就冻住了，立刻忘记了我刚才说的是什么。薄牧野仿佛具有魔力，他的手指在轻轻缠绕我的头发，我一时间不会了思想，傻傻地看着他，他的指尖触到我的脸颊，像过电一样，我立刻清醒过来。我躲开他的手，飞快地跑进了房间。我的心脏咚咚咚地跳，我钻进了房间，布丁正在认识字卡片，看到我进来，举起手里的卡片跟我说：“苹果！”

我走过去抱起来：“答对了，布丁真聪明，是苹果！”

柳京指指我的脸：“她是说你的脸，红的像苹果一样！”

她们一定是看到了，我捧着脸坐在床上发呆，柳京搂住了我的肩：“好歹薄牧野算是跟你表白了，你们俩之间也明朗化了，那就谈恋爱呗，管连康干什么？分居申请都申请过了怕什么？”

我默不作声，柳京摇我的肩膀：“你不是喜欢薄牧野吗，你不是说你一直不知道薄牧野到底在想什么吗？现在你知道了？他喜欢你啊，现在还苦恼什么？”

我瞪着柳京，这个笨蛋就没有正儿八经谈过恋爱，她以为谈恋爱就是彼此有好感就行了吗？我和薄牧野之间有多复杂，她怎么能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轩辕在我的身边坐下：“你怕受到更大的伤害，是吗？”

我点点头，连康是一个泥沼，被他困住弄得一身的泥巴，而薄牧野就是熔炉，我若是掉进去，只会融化成粉末。不过薄牧野不像连康，他从不会逼我，我很没有风度地跑掉之后，他再看到我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连康却很兴奋地给我打电话。“妃妃，你的眼光真不错，薄律师又大方又有远见，现在我们是合作伙伴了，他投资了我的新公司，妃妃，要不要一起玩，我算你的股份。”

薄牧野给了连康钱？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薄牧野为什么要给连康钱？他明明知道连康只是一个贪得无厌的无赖，他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给连康钱？“你在不在听？还是听到薄律师肯为你花钱感到高兴？你知道他给我投了多少钱？五千万，哈哈哈哈！”

连康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我真是没想到他这么大手笔，一下子投这么多钱给我。”

“连康，你在哪里？”

“我？在薄牧野大律师行门口，刚刚签了约，带着我的律师一起，你知道，薄牧野这样精明的人，我若是不带个律师过去，被他坑了都不知道。”

他无法隐藏自己的得意：“老婆，出来吃饭吧，你真是我的摇钱树。”

现在的连康已经不需要在我面前掩饰他的嘴脸了：“没想到自己值这么多钱吧，宝贝，你的潜力远远不止于此。”

我挂了电话，想起看过的有个专家的谈话节目，那个专家说，一个无赖，是不分国界，不分性别，不分学历的，不管他是目不识丁还是博古通今，一旦他的骨子里就是个无赖，就算他有再多的高帽子，也只能说他是一个有文化的无赖。连康，北大的博士，无赖起来，和街头市井没什么两样。我直接开车到了薄牧野的律师行，邰秘书正端着一个杯子从薄牧野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咦，陈小姐，来找薄律师？他在里面，我去给你泡杯茶。”

“不用。”

我推开门，薄牧野坐在办公桌后面头也没抬。“你坐一会，我很快下班了，等会一起去吃日料，突然很想吃生鱼片。”

不必抬头就知道我来了，那这么精明的人会不知道连康只是想讹他？不管薄牧野怎么想，我一定要让他撤回投资。我静静坐着等他看完资料，十分钟后他就合上文件夹站起来：“走吧，去吃饭。”

律师行不远的地方有个日料小店，不算特别高档也不太大，我来过一次，店主是个日本人，一家子都在北京，据说他们的食材都是从日本直运过来的，所以价格昂贵。薄牧野今天胃口似乎很好，点了刺生拼盘和烤和牛，还要了一小壶清酒。“喝一点点。”

他在我面前的杯子里倒满酒。“我不觉得今天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他举着酒壶看着我笑了，薄牧野笑的时候特别好看，他笑的样子和平时的样子是两个人，带着孩子的纯真，像个大男孩。用大男孩来形容这个眼神犀利的大律师是不合适的，但他的笑容可以蛊惑我，我有好几秒钟的大脑空白。生鱼片摆的像一盘花朵一样放在我们的面前，他细心地给我倒酱油拌芥末，然后夹起一片蘸了点酱油放进我的碗里。“尝一尝，鲔鱼片很滑很爽口的。”

“鲔鱼是什么鱼？”

“就是金枪鱼，也有翻译为吞拿鱼，都是一种鱼。”

的确很好吃，鲜掉了眉毛，但是我吃了一片就停下了筷子，薄牧野又给我夹了一片：“吃过饭再说，不然你会吃不下饭的。”

“不说完我更吃不下。”

他停下筷子看我：“何必用折磨自己的方法生活，你不吃完，我不跟你谈。”

薄牧野是个超棒的谈判专家，他赢了。我吃完了他夹给我的所有东西，并且吃了一碗很好吃的茶壶汤饭，其实就是用茶壶装的海鲜汤泡饭，上面放一撮海苔和一个腌渍的梅子。吃饱了，客气的日本店家收走了碗筷给我们上了一壶樱花茶，粉色的樱花飘在透明的茶碗里，非常美。我马上要开始不美的话题了，我喝了一口茶，说：“你给连康投资的钱，你撤回去。”

“合同已经签了。”

“你为什么要给他钱，你明明知道他是贪得无厌的。”

“贪得无厌很好，最起码他把他的欲望放在脸上。”

“你不需要给他钱，他跟不跟我离婚走法律程序就行。”

“他不会和你离婚的，在我给他投资了之后，他更不会随便跟你离婚，因为他觉得你是一个大金矿。”

我瞠目结舌地看他：“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投资？”

他笑而不答，我看不透，弄不懂薄牧野的用意，我只觉得周旋在连康和薄牧野之间非常累，极度累。喝了两杯清酒，对于没有酒量的我，足以让我开口问他一个我一直想问却没有勇气问的问题：“薄牧野，你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