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康!”
突然院子外面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连康!我来拜祭一下伯母!”
我往院子门口看过去,一个女孩站在门外,穿着白色的大衣,柳京贴着我的耳边说:“何欢伊,何欢伊那个小贱人。”
柳京顶讨厌她,我也很讨厌她,我觉得她比李颖,比连家这些人更加可恶。她巧笑倩兮地站在门口,朝我们挥着手:“连康?你好,陈妃姐姐。”
我讨厌她这种笑里藏刀的样子,一个女孩子年纪轻轻的就是这幅德行,以后可怎么办。她走进来,笑容可掬,甚至还朝我弯了弯腰:“节哀,陈妃姐姐。”
灵堂弄成那样还怎么拜祭?连康走过去,神色泰然自若:“等一会再拜祭,先到那边坐坐。”
他殷勤地收拾出一个咖啡座让她坐,回头对我说:“给欢伊倒杯咖啡,她喜欢喝卡布基诺。”
“抱歉。”
我站着不动:“咖啡师下班了,我不会打奶油。”
“那就换蓝山。”
“说了咖啡师下班了。”
连康地脸色立刻愠怒起来,他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陈妃,你知不知道何欢伊的背景?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待客之道?”
用不着他来教训我,我冷笑着看他:“她是什么背景与我何干?你为什么只要看到有权有势的人就自动把自己降了一等?你以为她会帮你什么?”
“陈妃,所以这就是你混了这么多年一无所获的原因,到现在还窝在这个破地方,听说还有人找你追债是不是?有好机会还不会把握。”
他更加嘲讽地笑着:“换做任何一个聪明女人,有你这样好的先天条件,在北京城里呼风唤雨都够。”
我没那么大的野心,我也不想呼风唤雨,我看不得连康的这副嘴脸,走到棚子里帮忙打扫。只有二哥二嫂在忙,其他的人聚集在小院的一边继续吵,怪你推了他一把,又怪他把银行卡扔在了地上,总之互相推诿,互相谩骂。二哥叹了口气直起腰来对我说:“妃妃,让你看笑话了。”
“不会,怎么会。”
二嫂插嘴:“就你们家这几个兄弟姐妹的嘴脸,妃妃早就看明白了,她是仁厚,懒得和他们计较。”
棚子收拾干净了,他们又把婆婆的棺材重新抬进了棚子里,连家人跪在蒲团上,何欢伊走过来上了三炷香,鞠了三个躬,把一叠钱塞进了连康大姐的手里:“节哀顺变。”
“谢谢,谢谢。”
大姐抹着眼泪:“有心了。”
连康在一边得体地陪着,何欢伊拜祭完了却不着急走,走到我的面前:“陈妃姐姐,最近一切还好吗?”
想必我的情况她比谁都清楚,我实话实说:“不太好。”
“哦。”
她皱起了眉头,显得很忧虑:“是么?怎么了?”
她四下里看了看,突然靠近我小声说:“不会是因为我姐姐回来了吧?所以薄牧野就抛下了情人去陪老婆去了?”
我看着她,努力在她的脸上找寻和何如沁相同的地方,但是让我失望了,我完全没有找到她们姐妹俩相似的地方。不只是长相,虽然她们长得都很美,何如沁是知性的美,何欢伊是青春的美,但是何欢伊眼梢向上,让她整张小脸顿时显得凌厉,何如沁的眼睛长的十分柔和,看上去很舒服。何如沁像温暖的春风,何欢伊却像春寒料峭时的风,刮到身上都是生疼的。我虽然不明白她为何对我和薄牧野之间的关系如此关心,如果是以前还可以理解,但是自从见过了何如沁之后,我发现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我原先以为何欢伊只是一个护姐心切的小妹妹,其实不是。“你这里被弄的乱七八糟的,薄牧野也不来管你,看来他也没多爱你,你的保质期快要过了!”
她柔嫩的嘴唇含着笑容,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最恶毒的。“他和你姐姐去美国了,你还不知道吗?”
我说:“你亲爱的姐姐姐夫没有告诉你?”
她愣了片刻,但是立刻笑着说:“是吗?怪不得你搞成这副样子。哎呀,陈妃姐姐,我觉得你的命真的不好,听说通县有座山上有个尼姑庵,特别灵验,你去烧烧香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想跟她扯。“跟你探讨一下你的人生啊!你看看你现在,和老公闹成这样,全家人都不喜欢你,新欢也弃你而去,你说你为什么搞成这样?到底是别人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一个二十出头地女孩跟我谈人生,她拐弯抹角的目的就是想说我失败,想说我弄成今天是咎由自取?“你搞错了何欢伊,你姐姐和薄牧野去美国是去离婚了,不过他们不会告诉你,因为薄牧野那天跟我说,他和你并不熟。”
何欢伊脸色变了变:“这么大的谎话你都信,难怪你被连康骗的一无所有,这么笨的女人拉低了我们女人的智商。”
“信不信的随你,等到他们回来你就知道了。”
我转身往棚子里走去,婆婆的香已经燃尽了,我得赶紧去续上。她却不死心地跟在我后面:“只有你会相信,我姐姐和薄牧野之间的感情好得很。”
也许何如沁的事情何欢伊根本就不清楚,就像薄牧野那次所说,这姐妹俩人的关系并不好,至少没有何欢伊自己说的那么热络。“你姐姐亲口对我说的,她和薄牧野离婚,你如果不信可以给她打电话。”
何欢伊的脸上升起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说不上是一种什么表情,是高兴,还是遗憾,还是难过,还是窃喜,我真的看不出来。我给婆婆点燃了香插进香炉里,然后半跪在蒲团上,已经深夜了,我要给婆婆守灵,何欢伊再说什么我也不想再听。我要是再听她的挑拨离间,那真是蠢的可以了。不过此刻薄牧野是不是已经到了他的大园子了?正躺在美国的星空下?他没有给我来电话,也没有派人来保护我,刚才我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没有找到那两个保镖的影子,至于邰秘书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看来薄牧野真的不打算插手管我的事情了。这不就是我想要的么?我给婆婆烧着纸钱,何欢伊蹲下来也往盆子里丢纸钱:“陈妃,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其实并不是,你做的这些伟大的事情全都因你而起。金宝的事情我知道,但是如果你生的是儿子,连康何苦去找那个女人生儿子?如果你不弄瞎了你婆婆的眼睛,她现在会死?所以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她的理论不算少见,她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不想跟她说一句话,她说什么我都不吱声,终于她厌烦了,丢下纸钱:“陈妃姐姐,我好心劝你,自动自觉地离开薄牧野吧,别到时候自己什么都没了才知道后悔。”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怕什么?她终于走了,连康送她出门,像供着财神爷一样供着她,我就不能看连康这副贱样。柳京已经上楼去睡了,我一直待在棚子里半梦半醒地待了一夜,直到天色大亮。棚子里没几个人,我和二哥二嫂,还有连康大哥几个人,连康不知道哪里去了。说好了天亮了就把婆婆送回老家去的,我在小院里到处找,终于在会议室的桌上找到了呼呼大睡的连康。我把他拍醒,他睡的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眼睛都睁不开:“干什么?”
“车呢?你叫的车呢?”
“欠条,你打了我们就发车。”
他朝我伸出手。我转身就走,又不是他一个人能找到殡葬车,我也能,柳京一个电话半个小时后就来了一辆车停在小院门口,司机和一个副驾驶下来问:“是不是里面那口棺材?”
我说是,这时大姐二姐他们都从屋里面跑出来拦在婆婆面前:“我看谁敢搬?”
他们出尔反尔,当着警察的面可不是这样说的。司机纳了闷:“你们说好了没,到底搬不搬?”
柳京走过去:“师傅,你们车上先歇歇,我打个电话。”
她打给了昨天的警察朋友,十分钟之后警察出警了。我发现连家这些人就是属贱的,警察一来他们就软了,警察把他们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各个缩着脖子头都不敢抬。最后还是在警察的监督下把婆婆抬上了车,我又找了一辆大客车,才把连家这些人全部装了进去。现在要赶往河北农村,柳京坚持要陪我去:“你一个人肯定不行,到了他们那里可不比北京,我找两个人陪着一起去。”
柳京说的有道理,她打完电话又跟我说:“要不要跟薄牧野打个电话,好歹向他汇报一下你的行踪啊,万一他找你找不到。”
“现在有手机怎么会找不到?”
我晃晃手里的电话。“你真的不跟薄牧野说?有他的帮忙连家人不敢乱来。”
“如果是别人,我一定会找他,但是这是我和连康的家事,我还能找他么?”
柳京叹了口气,坐进了她的车里:“上来吧妃妃,茫茫前路,不知道路在何方。”
我坐进去,笑了笑:“小心开车,累了就换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