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见,我对他的印象就很不好,不是因为他是何欢伊的父亲,而是因为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奸诈的,他和薄首长不同,薄首长虽然暴躁易怒,但是他光明磊落,什么事放在台面上说。可是何其鹰,满面堆笑,这种笑面虎一定很阴。他们谈了没多久,门就打开了,何其鹰沉着脸走出来,薄首长在里面大声怒骂:“给你半个小时时间,马上把那个人带过来!”
何其鹰走过来朝婆婆点了点头,就匆匆地离开了。薄首长走出来的时候,气得满面通红的:“他居然不承认,事实都摆在眼前,他竟然不承认!这么多年兵白当了!”
婆婆很忧愁,我知道她在忧虑什么。从刚才何其鹰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现在对薄首长已经很不耐烦了,他现在只是来应酬应酬薄首长。大家一直没有吃晚饭,李阿姨把凉掉的饭菜给撤下去,煮了面条端上来,我们草草吃了一点就准备赶回医院。婆婆送我们出去,我和她走在后面,薄牧野去拿车。“陈妃。”
她迟疑地开口:“你介不介意这件事情慢慢来,牧野操之过急,他恨不得马上把何中尉和何欢伊抓过来,但是现在何中尉的权力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把我们薄家放在眼里,这件事如果真的和他们有关,那么处理起来就有困难。”
我完全理解婆婆,而且他们能够这样费心费力地继续帮我查,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妈。”
我真心实意地这样喊她:“我替布丁谢谢你们为她所做的一切。”
“她是我们薄家的孩子。”
婆婆的这句话差点让我的眼泪涌出来,薄牧野的车开过来,我上了车,车快要拐弯了我回头看,婆婆还站在原地,她的身影特别单薄,特别孤单。“我觉得你妈妈很不容易,一个人操持着这么大的家。”
我对薄牧野说。他沉默着不吱声,等到车子开出了薄家,他才慢慢地开口:“所以,我不想让你跟我妈一样这么累,等布丁好了,我们就搬出去。”
等布丁好了,这句话更加让我忧伤。我不知道布丁能不能好,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医生说,睡得越久对大脑的发育就越不好。我知道这个道理,这几天医生拐弯抹角地跟我说意思是让我放弃算了,因为就算布丁能醒来,现在她正处于脑部发育的黄金时段,有这么久的停滞期,对以后的生活肯定有影响。我当做听不懂,我的孩子,就算是傻子我也养着她,我只要我的布丁在这个世界上呼吸,我就足够了。但是,老天爷似乎连这个小小的要求也不满足我。布丁住院后的第十三天,我讨厌这个数字,因为它象征着不幸。布丁的情况突然恶化,她的肺部也受到了感染,她开始高烧不止,呼吸道依然肿胀,像一条膨胀的橡皮管子一样。“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我的胃里突然很翻,像有一只手在我的胃里搅动一样,那只手紧紧抓住我的胃,又瞬间放开。我冲到厕所里大声呕吐,差点要把五脏六腑给吐出来,薄牧野在外面焦急地拍着厕所门,我把厕所的门紧紧关着。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想见人,连薄牧野也不想见。我的布丁快要离开我了,可是我除了把脑袋埋在薄牧野的怀里哭,其他的无能为力,作为我的女儿,布丁尽力了,她给我们带来了无数的欢乐,可是我为她带来了什么?从出生开始,她没有受到应有的父爱,从小就颠沛流离,跟着我到处搬家,被拐走了一次,经历了那样大一次劫难,我以为她的人生将会幸福无忧,可是命运似乎不打算放过她。我吐的昏天黑地,薄牧野在外面急的发狂,他在撞门了。我慢慢走过去,把门打开,他冲进来抱着我,上下地打量:“你没事吧?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