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洮东面的山道上,看着身后城中的大火,苏醒过来的小翁仲丢掉手中的巨矛坐在原地嚎嚎大哭。两万飞骑,最终逃出来的不过是三千多人,郡城之内三万多百姓,活着出来的也不过是五千多人。绝大多数的人都陷在城中,面对数十万胡人,这些人的下场可想而知。看着他悲伤的模样,陇西郡守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翁仲酒醉误事,丢失重地,他身为郡守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侥幸回去,皇帝陛下纵然不处置他,他这个官恐怕也是做到头了。他是正儿八经的老秦人,老秦人深爱自己的土地。陇西本来就是老秦人的根,如今这个跟丢了,对于他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小翁仲猛地站起身,捡起地上的巨矛擦了擦泪水,就准备往回走。“你去哪?”
“我要去为父亲报仇,杀光这些匈奴贼子。”
“胡闹!你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把这个消息火速告知咸阳。陇西失守,咸阳若无防备,恐怕整个关中都要危矣!”
小翁仲还在挣扎,他上手就是一个耳光打了过去。这对组合,站在一起本来就极其不和谐。站在小翁仲的面前,郡守就如同一个小孩般弱小。如今一个巴掌打过去,陇西郡守的心中也有些慌。若是小翁仲发起疯来,自己面对他这个体格,能反抗的了?悲痛交加之下的小翁仲,如果发起疯来,自己又将如何?但纵然是一死,他也必须这样做。因为小翁仲是现在所有人的主心骨,如果他做出莽撞的事情,所有人都要为他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可能就是生命。“你难道想要翁仲这个名字蒙羞吗?老翁仲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但你作为他的儿子,还必须肩负起帝国军人该有的职责。匈奴铁骑正在肆虐,大军铁骑皆在北疆,你若是不加以制止,匈奴人一旦占了关中,你就算死了,又有何脸面去见自己的父亲?”
小翁仲闻言,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再也蹦跶不起来。郡守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再次劝说道:“灾民和士卒需要你,你必须要带着他们活着回到故乡。”
小翁仲看了一眼郡守,重重的点了点头。临洮失守,陇西众多城池,数日之内纷纷沦陷。虽然飞骑还有三万人,但没了翁仲父子,众多士卒都是一盘散沙。加之,头曼将临洮城内的那些秦军来不及带走的弩机全部运用到战争之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匈奴士卒素质本就强于秦军,如今加上这些武器,更是毫无任何抵抗,只能束手。消息传到咸阳,关中顿时震动。陇西乃是秦国边陲重地,一旦失守,咸阳将无险可守。若是平日,蓝田大营之内的数十万大军足以抵挡。但如今,蓝田大营只剩下十万老军,纵然调动镇守中原的各部大军进入关中也需要不少时日。章台宫内,公子扶苏召集文武百官,商议紧急军情。“公子,据内线来报,陇西失守的关键在于翁仲夜饮过多,数万士卒失去防范,最终被匈奴人偷袭成功。臣认为必须要严惩翁仲。”
丞相李斯义正言辞的说道。“不可!”
旁边的御史大夫冯劫站出来反对道。“公子,翁仲父子镇守陇西数哉,功劳卓越,临战之初更是斩杀数万匈奴士卒,匈奴人夜袭当晚翁仲为了临洮,战死城内,此刻再追究谁的过错已经是于事无补。臣认为,不但不要追究其过错,更应该以翁仲之子代理其父之职,集结陇西各路败军,想办法将匈奴士卒拦在关中之外。”
扶苏闻言点点头。“冯御史说的很对,眼下确实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父皇临走前,将关中交给我与诸位,这就是对我们很放心。眼下,匈奴人狡猾的从上郡游走到了陇西偷袭,我们若是不将敌军挡在关中之外,有何面目去见父皇。”
“愿听公子调遣。”
众文武纷纷拱手道。“陇西各地败军尚有万余,传本公子的命令,暂由翁仲之子带领其父军职,想办法在陇西山地抵挡敌军东进。纵然挡不住,也要想办法拖延时间。”
“速速调动南阳,颍川,三川,上党,河东五郡的守军增援关中,加上我们蓝田大营所剩下的部队争取凑齐二十万大军。到时由本公子亲自统领,与匈奴人决一死战。”
蒙毅站出来询问道:“公子,陛下大军就在上郡,离着关中最近,为何舍近求远,从中原调动军队。”
秦国在中原布置的各路大军,关键在于靠这些士卒震慑山东六国那些复僻世族不得轻举妄动。如今忽然调动各路大军回师关中,中原空虚,若是有三长两短的话,对于中原统治不利。扶苏却摇摇头:“二十万大军足以和匈奴人决一死战,何须父皇调动兵马来救。况且,上郡大营那边分兵三路已出,此刻的大营之内也不过是十万兵丁,若是匈奴人有后手的话,父皇安危难测。”
说罢,扶苏站起身看着眼前忧心忡忡的众文武安慰道:“诸位都是我大秦能征善战之臣,当初辅佐父皇平定山东六国,如今战败小小匈奴自然不在话下。值此国难之际,我希望大家能拧成一股绳,共同对付来犯之敌。”
这话一出,众文武也深知扶苏是下定决心,绝无悔改之意。纵然他们有所异议,但正如扶苏所说的诸多理由,代北之地更加重要,若是两边皆空,秦国数年之内将再难有征伐之事。“赳赳老秦,共赴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