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城的变故自然没能逃过赵高的眼睛,这座古城的失守对于他来说乃是致命的打击。纵然眼前还有蒙恬大军虎视眈眈,他还是点齐兵马连夜杀了回去。臧荼虽然派了人留守,但这些人都是一些散兵流寇如何能和赵高手中的辽东军相抗衡,几个照面下来,便纷纷溃败而逃。赵高收复蓟城,本来还想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将臧荼占据的失地一股脑的全部收复,但苦于天气原因,只能暂时作罢,派兵留守,自己则返回易水河畔。蒙恬在得知赵高率军进攻蓟城,本欲强攻辽东军营。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暂时停滞了他的进攻。军营之内,蒙恬望着眼前的李信,眼神之中有无奈,有欣慰,有无奈,但更多的是愤怒。李信千方百计逃到蒙恬这里,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将军,总算是松了口气。“李将军,你乃是帝国名将,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李信脸上满是羞愧之色,不敢直视眼前的蒙恬,轻叹一声道:“大将军,一切都是李信失察,这才酿成了如此大祸,一切的罪责都在我。”
蒙恬摆摆手:“我要的是一个答案,而不是谁对谁错。你老实告诉我,公子到底是自己真心要反,还是受人蛊惑?”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长公子若是真心,则一切都回天无力;反之,若是因为赵高蛊惑,说不定他还能留以身免。”
李信顿时明白蒙恬这是生了恻隐之心。“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若说长公子并无此心,我打死也不相信,只不过你我皆是外臣,这事事关陛下家事,你我还是少管为妙。”
蒙恬脸色一怔,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无奈。自己和嬴政从小一同长大,这个玩伴是何心理,他最为清楚。嬴政虽然是九五至尊,但本性豁达,平生唯一最反感的事情,就是背叛。当初他重用吕不韦,但没想到吕不韦处处架空他,使得他处境极其难堪。后来母亲赵姬和嫪毐厮混,生下孩子不说,甚至还想要杀了自己这个亲生儿子。经历多次背叛之后,嬴政的心坚如顽石,对任何人也只有半分信任。如今扶苏背叛自己的父亲,在帝国的背后捅了一刀,不管是从公还是从私,恐怕这件事情都难以就此抹去。“你说得对,这件事确实是我欠考虑了。”
蒙恬拱手行了一礼,脸上满是平静。李信将蒙恬搀扶起来道:“兄长,眼下我们最为要紧的是收复辽东。”
蒙恬点点头,补充道:“你从蓟城来,不知沿途情况如何?”
“沿途防线松散,若不是这大雪,必然可以一战取胜。”
蒙恬又问:“我这几天一直在考虑一个事情,可惜身边无智谋之人商量。如今你来了,我倒是想要和你好好盘算一下。”
“何事?”
“易水河畔的叛军足有数万之众,这些家伙靠着天堑和城防残喘,我们强攻必然要折损士卒。故而,我打算趁此绝佳机会绕道后方,先率军破了蓟城,断了叛军的归路。叛军家眷亲属绝大多数皆在蓟城,若是我们破了城,他们必然人心惶惶。到那时,我们再一举强攻,城池必然不攻就破。只不过,眼下冰天雪地,天寒地冻,绕道虽然是妙计,但大军深入不毛之地,一旦出现问题,则我主力大军难以驰援。”
“若是大将军信得过,我李信愿率一军前去取城。”
蒙恬闻言顿时眼前一亮,一把抓住李信的手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军中无戏言!”
李信的脸上满是平静。他很清楚,自己这次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就算回到咸阳,以自己丢地失人得战功,恐怕皇帝陛下不罢黜自己都难。而唯一挽回败局的机会就在此行。“好兄弟,你有何要求,本将决不食言。”
“我要一营弟兄,三千匹快马,再给我准备毛毡等物。”
“只要一营兵马就够了吗?”
“一营兵马足以,若是太多恐怕引起城内敌人的注意。”
蒙恬点点头赞许道:“考虑周到,好,我给你一营精兵,一应装备全部配齐,确保你们进攻无恙。”
李信抱拳道:“若是我们袭击蓟城得手,城内的赵高必然会率军反扑,末将希望那个时候大将军抓住战机火速进攻对面的辽东军。”
“这是自然。”
李信想了想又补充道:“扶苏公子如今被赵高软禁生死未知,破城之际,还望大将军勿要步步紧逼,小心赵高狗急跳墙害了公子性命。”
蒙恬见李信如此说顿时也笑了。“李将军这是信不过我蒙恬了?”
李信摇摇头:“非是不信,只不过一切皆是因末将失察导致,我只希望一切能回到原点,不至于坏了陛下在辽东的谋划。”
蒙恬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放心,方才你所说之事我蒙恬全部铭记在心,将军只需放下包袱雪夜拿下蓟城即可。”
李信重重的点点头,大步走了出去。看着离开的李信,蒙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沉重。偷袭蓟城,断赵高的后路,赵高为求生路必然会狗急跳墙,率众反扑,面对强敌,李信坚守孤城,四下无援,其间的凶险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