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琦蹙眉，声音冷酷。“她比我更像男人。”

没有男人对女人的爱慕，不是恋人。杨文玉退到书桌，一只手撑着桌子，眼神惊愣不已。她喃喃，“她不是女人？”

“在我眼里，不是。”

周远琦不介意承认。杨文玉的脸色白了白，“你——”周远琦不耐烦，打断母亲，“我已经听从你的话跟亚柠结婚，不要再去找谭美琼。”

杨文玉不置信。“你是说我跟踪你们？”

“你自己知道。”

周远琦别转面孔，沉着脸开门。杨文玉怒不可竭，“是你要注意自己的行为！”

提高声音，“有人拍到你跟谭美琼，拿到报社，总编跟我相熟，才把照片给我，没有登出！”

周远琦没有表情，走出去，关上门。开放式厨房跟客厅相连，沈亚柠一眼看到周远琦，他扫她一眼，神情带着对她更深的厌恶，沈亚柠吃了一惊，不知道杨文玉阿姨跟周远琦说了什么。他拿起外套就走，沈亚柠看着紧闭的书房，想了想，跟着追上去。“阿姨说了什么？”

沈亚柠问。周远琦不响，坐上车。沈亚柠惊疑不定，“阿姨有怪罪周家公司这个时候出现丑闻是不是？”

周远琦像没看见她，啪地关上车门，发动汽车。他把她当透明，沈亚柠没有生气，他们的关系她也不奢望能像别人一样不计前嫌，重新做朋友。她扶着车窗，问他，“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周远琦缓缓转过脸，冷光在她的脸上逡寻，半响，他微微一笑，很浅冷讽的微笑。“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哄得母亲这么喜欢你。”

沈亚柠一怔，什么意思？“我们不要再有联系。”

踩油门，他把车开走。沈亚柠呆怔莫名，又不能回去问杨文玉阿姨。周远琦汽车向前飞驰，忽然一只手捶向方向盘，脸色铁青。那天晚上，他跟谭美琼在街上争执，照片被人拍到，他不是生气被人拍到，而是，他对母亲做了这么大的退让，这七年，就是因为不能说明母亲接受谭美琼，他一直没有能跟谭美琼结婚，现在，他答应娶沈亚柠，母亲仍然对谭美琼没有好感。到底是什么，让老妈这么喜欢沈亚柠！越想越烦躁。沈亚柠跟阿姨打声招呼，也离开周宅。路上，远远看到周远琦的车影，两辆车并排等红绿灯，沈亚柠看看他，没有出声，绿灯一亮，立刻超车，把周远琦甩在身后。房屋中介给她打来电话，跟她约时间去看房子。选了一间小公寓，一房一厅一个阳台，别墅太大，只得她一个人，她不想再回想结婚那段时间房间的空荡，以及，她不想细究的一种怅然感觉。这种怅然感觉是什么？孤独吗？她不知道，因为不愿意去想。没有找搬家公司，自己搬家，把衣物书籍打包好，来回开了几趟车，总算把一面墙的书搬到小公寓。额头冒着汗珠，衬衫被汗打湿，紧贴着后背，露出内衣带子。怎么办？就连这种时候也不性感，香汗，脸颊绯红，眼睫轻眨，嘴唇因做一番苦力而红艳，身上因疲惫而楚楚动人。望着面前一堆装书的纸箱，她咬牙，大力擦汗，挽起衬衫袖子，裤脚卷起，卖力把纸箱扛进大厅电梯。一双运动鞋，沾满灰渍，她毫不在乎，愤力把纸箱推进电梯，从电梯把纸箱拽出来，弯着腰，手脚并用，把一箱箱书挪到公寓。为了不被母亲知道他们离婚，也为了躲开记者，沈亚柠特地选了一个偏僻的公寓，小巷空旷安静，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正因为安静，吸引了一个人的目光。钟亦凡认出她，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他开车经过去跟女人约会，见到沈亚柠在卖力把车上的纸箱搬进公寓。他约会完，开车回来，经过这里，又看到她，大力擦着汗，咬牙切齿从车上的后备箱扛出纸箱，纸箱太重，重力不稳，连人带书一起摔向地面。钟亦凡哧一声笑，扬眉。不仅是沈亚柠的模样狼狈，而是，他看看表，他去约会用了三个钟，她还在搬东西，真蠢，她这种傻乎的干劲，怎么带领微风百货公司？不懂得有种公司专门上门服务吗？沈亚柠坐在地上，点了一支烟。没有太多感慨，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跟周远琦结婚一个月就分手。搬到这里，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好朋友邓丽娜。用了一个早上，断断续续把行李从别墅搬完过来，抹了抹脸，站起拍身上灰尘，准备继续开工，忽然一瓶水递到她的面前。她抬眼，望着面前男人，似乎在哪见过，但记不得。钟亦凡对她眨眨眼，把矿泉水强行放到她的手上。沈亚柠问，“我们认识？”

沈亚柠扬起眉毛，笑了，牙齿雪白，一种玩世不恭但又不让人讨厌的笑意。“你认识我？”

沈亚柠问。她不想在这里碰到熟人。“沈小姐贵人多忘事，”钟亦凡笑说，“我们见过一面。”

沈亚柠打量他，身材高大，瘦，浑身吊儿郎当，头发像懒于打量，长到肩膀才削去。站也站不直，腰骨像歪着，嘴唇偏薄，细长眼晴闪烁着玩世不恭。如果他再带一项鸭舌帽，趿一双拖鞋，嚼着一块口香糖，有几分像《对不起我爱你》里的苏志燮。见沈亚柠凝神打量他，钟亦凡开起玩笑，“怎么，对我一见钟情？”

吹起额前流海，细碎流海飞起，扬起飘逸。沈亚柠转身，把书藉捡起，继续做搬运工。钟亦凡一叠声在她后面“喂喂喂，”一边笑，“只是开个玩笑，”他说，“开个玩笑也生气，你这么不懂情趣，怎么哄得周远琦被你迷住，不被别的女人勾走。”

有趣，一个陌生人居然连礼仪也不顾，厚着脸皮当面评论她的私生活。沈亚柠转回头，板着脸，“请问你是谁？”

她跟周远琦没有这种吊儿郎当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