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给她泡一杯茶，她把抽屉关好，等秘书走开，拿起一张照片，谭美琼依在周远琦的肩膀，周远琦回望她，眼神深情，如一汪温柔海洋。她坐在他办公桌后面的椅子，看着这张照片，端起茶杯。内心很静，秘书泡的碧螺春，茶面袅袅飘着热气，淡淡的香味弥漫。门吱呀一声，沈亚柠抬起头。周远琦烦躁地用脚关门，扯下领带，外套丢到沙发，衬衫袖子高高卷起，一脸疲惫。会议开了一个早上，事务繁杂。他朝办公桌走来，想按动内线电话，让秘书给他一杯咖啡，忽地看见沈亚柠端坐在办公桌后面，周远琦眼神一震，呆怔不到一秒，立刻拾回清醒，目光凌利停在沈亚柠面前的一沓照片。沈亚柠没有慌张，心是醒的。她有条不紊把照片按日期，一格一格抽屉放好，然后站起来。“这是我整理的项目资料。”

她把文件拿给他。周远琦望着她的神情阴晴莫名。沈亚柠端着茶杯，缓缓呷一口茶，“资料很详细，希望我们一起说服两位母亲，传统制造业——”周远琦盯着她面前的办公桌不放，沈亚柠顺着他的视线，目光停在一张照片。谭美琼跟周远琦合影的彩照，她忘记连同那些照片一起放好。她笑，打开最底层抽屉，把照片放回去。周远琦望定她，眼晴暗沉。沈亚柠避开他的目光，冷静说着，“你看完资料，若有意见，我们再商谈。”

说完，从周远琦身边擦肩而过，想离开。周远琦不出声，但她从他身边走过，他忽然伸手拉住她。沈亚柠一怔，也没有出声。过了一会，他冷笑，“你凭什么这么冷静？”

沈亚柠回转头看他。他也蓦地转过头，阴郁瞪她，冰冷眸子映出她的身影。“为什么！”

语气暗哑划出愠怒。沈亚柠皱眉，挣开周远琦的手。“我不是来跟你吵架。”

她说。“我也不是！”

声音掩不住恼怒。她莫名，诧异抬眉打量他。“你在责怪我私自待在你的办公室，看了你跟谭美琼的照片？”

她说，“我知道了，下次我会待在会议室。”

既然他们两个人已经这般陌生，她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私自留在他的办公间。“妈的，我问你怎么能做到这么冷静！”

周远琦像没有听到她刚才一番解释，板着脸问她。沈亚柠浑身震动，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不置信看着周远琦。沈亚柠瞪视他，听他说下去，“你怎么能，把我跟另一个女人的照片这么镇定放回抽屉！”

真没想到，他的话这么可笑。沈亚柠静下来，“不然呢？”

过了一会，她问，“希望我看到你跟谭美琼这些照片，流泪痛哭？”

她点点头，“里面有几张照片，你们在亲吻，很甜蜜，我为什么要哭？”

他跟谭美琼合好，幸福了，她就要妒忌，掩脸痛哭，心碎狼狈？这是什么逻辑？她闭上嘴巴，看着周远琦一会，伸手打开门。她走出去，手握着门把要把门关上，忽然，办公室传来一阵砰嘭响。沈亚柠沉默一会，回过头，周远琦暗着脸，踢倒一张座椅。沈亚柠的脸白了白，怒火窜上。他不能把文件砸到她的脸上，所以拿座椅出气。沈亚柠沉不住气，回过头，望着周远琦的背影，“很失望是不是，我喜欢你这么多年，现在你已经不能左右我，我已经对你漠然无衷，很恼火？”

她淡淡地说，“原来，男人跟女人一样自恋，不爱对方，还想别人对你念念不忘！”

周远琦缓缓转回身，目光强悍凝住她，如一条锐利纲丝，要把她的镇静划碎。很久，出声驳斥她，“你喜欢谁，忘记哪个男人，这是你的自由，”眼晴眯了眯，嘴角弯了弯，溢出鄙夷，“但是，你喜欢我这么多年，说忘就忘，这让我感到你的可怕。”

沈亚柠不懂，也不想懂。周远琦说下去，“说忘就忘，这么冷血，你真的，”停了停，冷冷眸子钳住她，“你真的让我感到可怕。”

沈亚柠浅浅笑了笑。“多谢夸奖。”

她淡定讥讽。“我没有在夸你！”

他脸色铁青，“你这么可怕，冷血，哪个男人敢爱你！”

对他的无理控诉，沈亚柠没有兴趣。她推门出去。周远琦更怒，锐眸凝着她的身影，一脚踢向桌椅。为什么，面对她，总是不能淡定。周远琦倒抽口气，双手按着额角，一定，赶紧把谭美琼介绍给母亲，他怎么能，怎么会，在镇定的沈亚柠面前，总是激动控诉她，她越是冷静，他越是恼火，想撕碎她平静的面具。沈亚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回到小公寓，疲惫倒在床上。晚上八点，喝一杯酒，化妆打扮，赶去赴宴会。杨文玉虽说只是举行家庭聚会，仍有不少商界名角到场。杨文玉一见到沈亚柠，立刻把她拉过，让她帮忙周旋宾客。沈亚柠目光四周游走，寻找周远琦，杨文玉问她，“周远琦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沈亚柠一怔，找理由，“公司还有事务。”

杨文玉点点头，深意看沈亚柠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到处是衣香鬓影，绅士淑女。生日宴，却是拉拢人脉的机会，杨文玉想借此发展客户，商谈生意。沈亚柠心酸，要是以前，生日宴纯粹只是家人朋友聚在一起庆祝，然而现在，做成生意派对。沈亚柠理解杨文玉的苦心，不管她跟周远琦如何矛盾，也希望他到场，替阿姨招呼客人，不要冷落他们。应酬宾客，站到脚酸，沈亚柠到里面偏厅补妆。里面传来争吵，听见是文玉阿姨的声音，沈亚柠不顾纱裙刺着腿，急忙跑进去。一呆，木然停住脚步。周远琦见到她，背转身子。“你是——”在这里居然会见到谭美琼，沈亚柠惊讶得说不出话。沈亚柠看着她，双目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