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杨文玉的电话把她叫醒，叮嘱她等会不要迟到。没有女佣，自己煮咖啡，做面包。化了精致的妆，认真描眉，涂口红，选了一款红艳的颜色。在出门前，她倚在门口抽了一支烟，然后锁上门。就算她从不掩饰她喜欢周远琦和知道周远琦跟谭美琼一起，就算她跟周远琦结婚又离婚，她从没有觉得像现在这一刻这么失意。结婚又离婚，她跟周远琦没有关系了，却还要在众人面前假装他们恩爱，没有离婚，还要开记者招待会，澄清离婚新闻是假的。太滑稽。她成了一个可笑的戏子。电梯一直往下，心沉下去，沉下去，不知身在何处。到达会场，门口已经来了很多记者，她从小门进去后台，主持人已经在等她。那是一位笑容甜美的小姐，周家公司公关部的同事。见到沈亚柠，她着急。“周远琦还没有过来。”

沈亚柠骇笑，她踩着时间准时到达，周远琦比她更迟。也许离婚还要做名义上的夫妻，他跟她一样疲倦，只是他不说，她也不说。主持人的眼神投向沈亚柠，她打电话给周远琦不接，希望沈亚柠给他电话。沈亚柠借口打电话，到了外面走廊。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昨晚的寂寥已经消散。她苦笑。她不会给周远琦电话，他三番两次让她不要来，她心里就知道，他不会出现在这里。她来，是为了对得起自己，为了母亲跟公司这盘生意，她尽力了。昨晚，她说跟他说得很明白，希望他能到场。可是，他没有过来。忽然有人走过来跟她打招呼，搭讪，沈亚柠笑笑。说话要力气，她现在无力，没有精神应酬别人。敷衍寒喧，她回到后台，十分钟过去了，半个钟过去了，外面记者已经有不满。自动贩卖机的速溶咖啡，味道不够细腻，太干涩，沈亚柠喝完一杯咖啡，把纸杯丢进垃圾筐里，转头平静告诉那位主持人，跟记者朋友说声抱歉，记者会取消。主持人一脸惊讶，沈亚柠不顾她的疑惑，也不等她出声，拿起外套就关门离开。汽车缓缓开出停车场，没有开记者会，做好被老妈训斥的心理。目光幽幽茫茫，望着前方道路，怎么办，老妈训斥完，要怎么给老妈一个交待，对她解释？车子停在公司，下车，一步一步踩着楼梯，回到办公室。秘书见她的神情木然，冷毅，看了看沈亚柠。沈亚柠像没有看见她，关上门。工作，喝一杯酒，静静度过这个时候。待在办公室很久，直到中午，秘书见她没有出来，敲门问她，要不要给她买午餐。沈亚柠要了一份外卖。老妈打来电话，“亚柠，你跟周远琦怎么是给记者发声明？”

不过，就算没有开记者会，而是发表声明，也能达到澄清离婚的目的，苏彩凤也没有再追究。沈亚柠一怔，急忙打开电脑。一搜索，立刻看到传媒的门户网站，有她跟周远琦联合澄清离婚事实的新闻，新闻被微博转发，她看下去，脸色复杂。秘书买回外卖，她吃了一口，食物呛在喉咙，咽不下去。电话响。“周先生找。”

秘书在内线电话说。沈亚柠又是一愣，不等她答话，门被推开，周远琦一脸凶狠。二话不说，抬手就给沈亚柠一个耳光。“卑鄙，你怎么能用你和我的名义私自给记者声明？”

他吼她。怒斥的嗓音穿透未关紧的门，沈亚柠隐约见到秘书的影子晃过，她竭力让自己冷静。她指着大门，“你出去！”

他深不见底的眼晴中闪着怒火。“不要让我更厌恶你！”

他板着脸，手指关节咔嚓响。沈亚柠呆木望着他，看样子，他还想给她一个耳光。她什么也不说，拿起电话打给保安部。“立刻过来，必要时候给我报警！”

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不看他，放下电话。“你做事情要一直这样任性？我有女友不爱你仍要跟我结婚，现在，不经过我的同意又以我跟你的名义给记者新闻稿件？”

他咆吼，脸色铁青。“你太过分！”

沈亚柠看他一眼，吃饭。鸭子在叫，她把耳朵封住，听不见。走廊传来一阵急促声音，保安部人员匆忙赶来，又见她这副模样，周远琦火冒三丈，抬手就要给沈亚柠耳光，沈亚柠抢在他之前，挥手就劈过去。啪！她所有的力气集中在手上，那一声脆响让她沉闷的胸口像被划了一道口子，风从口子穿过胸膛，让她能喘口气。他没有出现在记者会，她已经够容忍，不停让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冲动去找他，他呢，居然血口喷人，二话不说就到公司来跟她算账。周远琦的胸口一窒，被打偏的脸，很久很久才转回，面对沈亚柠。他欲张口，她森冷打断他。“我的脸，不是你能碰！”

从小到大，只领教过两个耳光，他跟他的母亲所赠给她。“你听好！就算没有感情，两家长辈为了生意提出联姻，为了家族公司，我也会答应跟你结婚！”

他眯了眯眼晴，阴沉打量她。半响，他咬牙，“我让你立刻向记者说明白一切！”

为了谭美琼，他真是不惜挑衅她的自尊。“很好！”

她愤怒道，“我做的事情我会负责，请你在来找我批斗之前，问下你的母亲大人，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