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越说越不堪，苏彩凤厉声，“你住嘴！”

“老妈，不是我不爱你，不是我不争气，而是你一碗水没有端平，眼里只看得到沈亚柠，连她的男人也偏袒！”

沈亚柠抿了抿嘴，脸色苍白。她扶着旁边桌椅，犹豫着要不要走开，听得母亲说，“你再这样冲动，我会把公司全权交给沈亚柠！”

“给沈亚柠就是给周远琦，他们是夫妻，睡同一张床，你确信要把公司交给一个外人？”

沈辰宇十分震惊，咆吼。“下次你要再这样做事冲动，激进，我会把你开除！”

一阵静寂的沉默，很久，沈辰宇问，“你舍得把公司交给一个外人？”

“是的，”苏彩宁纠正他，“周远琦不是外人，他是你的妹夫！”

里面传来脚步声，沈亚柠急忙走开。可怜的老妈。她不是舍得把公司交给周远琦，而是大哥太激进，她又是一个女人，母亲不希望她全部担起这间公司，所有的时间跟精力都放在公司上，失去了一个做女人做妻子该有的幸福，围着一个小家庭，可是，又没有信得过的心腹，只能有这个办法，不得已的时候，让周远琦帮忙看顾一下微风百货公司，与沈亚柠一直打理这间公司。沈亚柠眼晴酸涩，她错怪了老妈，以为是她给权让财务部做假单，逃税。刺目的阳光在天空跳动，在眼前晃，沈亚柠在公司走廊呆坐。苏彩凤走过来，沈亚柠立刻站起，抹去脸上忧心，在旁边的自助贩卖机买了两杯咖啡。她把咖啡递给母亲。“老妈，你退休吧。”

她说。如果退休，公司的繁琐交给她跟大哥来操心。“你大哥，沈辰宇——”顿了顿，没有说下去。沈亚柠知道母亲要说什么，她假装没有听见他们刚才的谈话，笑说，“你要是把公司交给他，他自会打量，每个人都有管理公司的一套方法。”

苏彩凤老了，皱纹都是疲惫。“项目进展如何？”

沈亚柠看母亲一眼，如何告诉她，不管周远琦是否同意改过方案，她想推翻原方案，想在董事会上争取通过，进军高新企业。这个决定，一定会让母亲大怒。沈亚柠别转脸。“亚柠，”苏彩凤放下咖啡，握着沈亚柠双手，“你一定要让周远琦喜欢你。”

语气心长，“一段婚姻，只有一方付出跟主动，你会辛苦，婚姻也不能长久。”

沈亚柠一呆，木然望着老妈。“周远琦这个孩子好是好，可他不爱你。”

苏彩凤见沈辰宇现在把公司弄得鸡飞狗跳，担心部门机构介入调查，会让公司更陷进危机，不得已，只好索性坦诚，“你要让他对你上心，婚姻才能维持，也许到时候，公司需要他帮忙，跟你一起担起这间公司。”

一手创下这间公司，不能轻易让公司没有。在这个时候，沈亚柠才能明白那些家大业大的家族，子女不想继承家族事业，让大人多么操心，因为身边没有得力人手，也没有可信任的人把公司交给他。所以，生活中，有一些家族，会让男人做女婿入赘。周远琦不可能住到沈家，他毕竟是周家公子，自己家有着家族生意，苏彩凤只能尽量让周远琦部分介入微风百货公司，帮忙看顾妻子娘家的生意。沈亚柠低头，握着咖啡。苏彩凤说，“你骄傲，爱面子，可是周远琦不爱你，人人都知道。”

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她不会说这些话，让女儿这么难堪。沈亚柠明白母亲的心意，她抬头笑了笑，“我知道。”

笑容不到眉角，淡去。人人都知道，每个人都这样跟她说，邓丽娜，杨承跃，杨文玉阿姨。人人都知道周远琦不爱她。她强笑说，“他爱不爱我，我也不能强求。”

稍稍对母亲吐出一点心事，希望要是等母亲知道他们离婚了，也不会太打击跟震怒。苏彩凤深深看沈亚柠一眼，“你主动一点，追求他，男人追女人隔着山，女人追男人，只隔着一层纱。”

“是吗？”

沈亚柠也不辩解，笑笑。古人说的话是用什么做根据？女人追男人那么容易？为什么他对于她，远在天涯海角？不过现在，她也没有热情去追求他了，她就是这么固执倔强，跟他结婚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已经没有动力去追求他，他喜欢谭美琼，就让他们在一起。何必自讨苦吃，世间还有很多男人。可是，听过这样一个笑话没有？世界上的人那么多那么多，你想拔一个电话倾诉心事，望着一堆号码，却不知打给谁。那么多男人，却没有一个可以爱。是有好男人，不是她不爱他，就是他不爱她。甚至，这样的好男人，像邓丽娜说的索性在她这辈子都没有出现。有时参加工作聚会，一些同行说，这辈子都还没遇见爱情。连遇见爱情都是奢侈，别指望能遇到更好的男人，两个都对对方看上眼，有感觉。生活到处充满缺憾。她几乎就要冲动说出她跟周远琦已经离婚，“我们，我跟他——”打量母亲的神情，欲言又止。苏彩凤疲倦，靠着一角休憩，沈亚柠不忍心，没有把话说下去。越来越不会做人，感情茫然，工作也一团乱麻。部门机构介入调查微风公司的逃税事件，公司职员人人脸上惊惶，以为公司就要倒闭。邓丽娜交际广，也听了这件事，惊动她，立刻给沈亚柠电话。“出来吧，一块喝杯酒。”

她说。沈亚柠握着电话听筒。“我没事。”

她说。“不要说废话，我带你去开心开心。”

邓丽娜打断她。拗不过邓丽娜，沈亚柠收拾办公文件，交代助理几句，去找邓丽娜。邓丽娜带她去派对，这回，是豪华游艇。相比之前的沙滩，个个比基尼，长裙也别有一番风情。沈亚柠取笑邓丽娜，“你不做设计师还有别的出路，天天跟派对打交道，公关手段应该也不错。”

“你以为没有人说给我一个团队，让我专门负责公司的公关事项？”

邓丽娜撇她一眼。“挺好，有一门技术，去哪都不会饿着。”

沈亚柠感慨。邓丽娜瞪她，“说得好像你要流落街头一样？”

她骂她，“你好歹是公司老板的女儿，总比我这些打工族强，好意思在我面前长吁短叹？是千金又嫁给自己爱的男人，哪个女人会比你更幸福？”

“是是是，我错了。”

沈亚柠不辩解，一边笑，牵住邓丽娜手臂。邓丽娜忽然叫她，“看，我那位周扒皮小老板的弟弟。”

“周扒皮？”

有意思，沈亚柠忍俊不禁。“恨不得扒员工的皮，不是周扒皮？”

见她还有心情说笑，邓丽娜给她一个白眼，“别扯开话题，看见周扒皮的那位仁弟没有？”

她指着前面，“就在那里，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哥哥是工作狂，弟弟混迹在女人丛中，像个蝴蝶。”

沈亚柠看过去，钟亦凡？慢着，邓丽娜口中的蝴蝶是他？沈亚柠定晴细看，他的手臂牵着一位女郎，正是影星天后珍珠。邓丽娜说过是他的女友。沈亚柠觉得好笑，她以前就觉得钟亦凡的气质是花花公子，他竟真的是花花公子，女友居然是大明星，让别的男人艳羡。“笑什么？”

邓丽娜瞪她。沈亚柠来不及说话，钟亦凡看过来，见到沈亚柠，眼晴一亮。他低头跟女伴低语几句，一个人朝她们走来。邓丽娜心花怒放，“呀，被我迷住？”

一边掠掠头发，扯了扯衣裙，一边说，“勾不到周扒皮，迷住他的弟弟也不错。”

沈亚柠见邓丽娜手忙脚乱，越发好笑。她说，“我先过去那一边。”

借机走开，给邓丽娜跟钟亦凡机会。站在甲板，倚着栏杆吹风。有物质就是好，虽然金钱不能买到所有，但金钱确实能买到一部分的快乐，看这游艇，在这午夜在大海里静谧前行，就已经让人心旷神怡。“为了躲我，跑到这里？”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沈亚柠转过头，见是钟亦凡，不由看看他的旁边跟身后，钟亦凡似乎知道沈亚柠在想什么，他说，“你那位朋友没有跟来。”

沈亚柠笑笑，转回头继续眺望海景。“别误会，我对你的朋友没有意思。”

钟亦凡站在她的旁边，莫名其妙解释。他的话唐突，让沈亚柠抬头看他一眼，她说，“你不用跟我解释。”

他笑。过了一会，他说，“珍珠也不是我的女朋友。”

沈亚柠回转头，认认真真打量他，认真说，“这位仁兄，我没有兴趣听你这些话，你可以找过别人。”

“怎么办？我只想同你说话。”

他又笑，笑声不羁爽朗。沈亚柠白他一眼。这人。舞曲响起，大家在里面跳舞，气氛热烈。钟亦凡邀请她，“一起跳舞？”

沈亚柠摇头。他又笑，看住她，“这么不给面子？”

他说。“你很喜欢笑？”

她问。“这你也知道？”

钟亦凡开心扬起眉，背抵着栏杆，歪头凝视她的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