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些话,太后看她的目光才柔和起来,温言道:“哀家并不是怪你,你有身孕和姚元大喜的确都是喜事。只是,如此铺张实在是太耗财力了。”
又是轻叹一声,亲手牵她起来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握着她手道:“好孩子,之前是哀家错怪你了。皇上身边有你这样温良贤德、深明大义的人,真是幸事。”
同璞纶坐在一起的姚元笑容之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抬眸看了眼许淼淼,随即又朝湖畔放眼望去,看其间小贩叫卖湖中土宜,如果蔬、羹酒、戏具、画扇、彩旗、粉饵、泥婴,或应季的鲜花,倒也来了几分兴致。此时有商家乘小舟追逐官船,且轻轻划近御舟,立即遭到一旁大舫中禁卫军的呵斥,要将他驱逐开。龙舟前的轩辕泽却摆首,命道:“让他过来,看看他卖的是什么。”
两名禁兵将舟中商人带上来,将货物一一罗列出,原来是珠翠冠梳、销金彩缎、犀角花钿、漆具、藤编什物及各种瓷器。已经有宫妃过去逐一地看,嘻嘻笑笑,倒也显得和睦了些。太后对身侧安静坐着的儒音道:“阿音,宫外的东西虽然没有宫中的好,不过也有不少新奇的玩艺儿,你去看看吧。”
儒音沉默片刻才站起身,菀扇亦跟了去。她看了那些货物,最后选了几件梳子、犀钿,伴于她身边的菀扇见了,不待儒音开口便取出双倍的钱付给商人。商人千恩万谢地叩头行礼才告退,大喜而归。御舟继续前行,途经断桥,轩辕泽见桥旁有一小酒肆,看上去颇雅洁,一时兴起,有意前去小坐片刻,请太后同往,太后说有些乏了,只想在舟中歇息,让他自去。又叫许淼淼,许淼淼只道人多。最后还是邺纯仁和孙才人同他一起离舟走入酒肆。等到他们下去了,璞纶拉了拉姚元公主的袖子。姚元公主抬眸看他,他笑了笑,指着舟下。两人对太后行礼,也跟着下去了。见皇帝光临,酒肆老板又惊又喜,立即率其间人等下跪相迎。轩辕泽进到厅中,举目四顾,见厅中立有一素色屏风为饰,上书一阕《风入松》,远远一览,但觉字写得潇洒流丽,很是漂亮,便走近细看,这一读之下竟默然驻目良久。邺纯仁等人见此词如此吸引他,亦跟着过去看。其词云:“一春长费买花钱,日日醉湖边。玉骢惯识西泠路,骄嘶过、沽酒楼前。红杏香中箫鼓,绿杨影里秋千。暖风十里丽人天,花压鬓云偏。画船载取春归去,余情付、湖水湖烟。明日再携残酒,来寻陌上花钿。”
邺纯仁看毕,留意轩辕泽神情,见他目光低回徘徊于下半阕之上,若有所思。须臾,轩辕泽回首问酒家:“此词何人所作?”
但听人答:“是太学生东方生。日前他在此大醉之下写的。”
轩辕泽淡淡一笑:“此词甚好,但末句未免儒酸。”
当下命人取来笔墨,在屏风上点划,将“明日再携残酒”改为“明日重扶残醉”。这一改之下观者无不赞叹,都说仅改三字,而意境已迥然相异。轩辕泽搁笔坐下,略饮些茶,再命随行官员:“寻个合适的官职,给那东方生做罢。”
又再坐了一会儿,品尝了一点酒家奉上的美食,才起身回御舟。等到轩辕泽回去,见到姚元公主和璞纶并没有在,转头问许淼淼道:“皇姐和驸马呢?”
“方才下舟去了。”
许淼淼答了,轩辕泽便让林公公去传话,等到姚元公主和璞纶回来再开舟。过了没一会儿就见到姚元公主和璞纶回来了,两人见到众人都看着自己也算落落大方。太后笑着招手让姚元公主到自己面前。“都去干了些什么呢?这么一会儿才回来。”
姚元公主面上微微一红,看了眼璞纶。璞纶代她答道:“儿臣想起公主喜欢吃枣泥山药糕和窝丝糖,方才就带公主去买了一些。也有给母后和帝姬各位娘娘准备一些玩艺儿。”
太后笑眯了眼,转着手上的如意纹金镯直说好。璞纶的近侍把东西送到各位妃嫔手上,有花色新奇的手绢,也有锈工精致的荷包和其它女人的玩艺。倒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一是因为金银之类的大家都司空见惯了,二是价钱不一反而让人生嫌隙。近侍把东西送到林美人手上,却是一只紫竹笛。林美人怔了怔才接过,抬头往璞纶看去,看到他正温柔地和姚元公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