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进决赛了!”
回到位置上,萨爽的脸因为过于激动,看起来红彤彤的,祁嘉述有些不是滋味地问了一句:“你不是说不让参加一百米吗,怎么方阔还是参加了。”
“我说的是你不能参加,方阔那货当然能参加,他决赛肯定拿不了第一。”
萨爽笑着转过头来,脸上的细小绒毛在阳光下若隐若现。隔着空气,祁嘉述仿佛感觉到她的脸在发烫,连带着自己的脸也有些发热。祁嘉述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我下午要参加五千米的比赛。”
“什么?”
萨爽往前凑了凑,小声说:“你不是答应我不参加比赛了吗?”
祁嘉述十分平静说:“我凭实力参加,不作弊。”
这句话让萨爽蒙了一上午,直到亲自站到了赛道上,才恍然回过神来。萨爽回头往看台上看了一眼,就看到秦争鸣站在班旗旁边,祁嘉述和方阔分列两边,后面的同学也站起来一大片。方阔抬手从后往前挥了一下,山响般的加油声顿时一股脑朝着萨爽砸过来。“萨爽加油!四班加油!萨爽加油!四班加油!……”其他班也陆续响起加油声,各班班旗被人挥得仿佛要脱离旗杆,直往晴空而去。山呼海啸般的加油声中,萨爽看到祁嘉述的嘴在动,但他的口型和其他人好像有点不太一样,萨爽认真分辨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他到底说了什么。裁判喊了一声:“预备——”萨爽缓缓呼出一口气,正式进入状态。两百米是她的强项,去年秋季运动会,她一股脑连超五个校队的人,直接拿了决赛第一,引得校队的指导老师亲自找上门来,非要让她当体育特长生。班主任胡谦自然很是乐意,但萨爽一口拒绝了,理由是她爱睡懒觉,早上五点根本起不来。后来那个老师又找到萨爽家里,老萨一听,也劝那个老师说,我这个闺女不是那种有恒心的人,从小到大已经懒散惯了,搞不了体育。那老师看家长都是这个态度,就知道这事成不了,只好满心遗憾地放弃了。此刻站到赛道上,萨爽心里稍微有点虚。去年能拿第一是因为那些特长生也跟她一样,刚开学没多久,还没怎么训练过,而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那些特长生风雨无阻地每天按时训练,她却连平时的跑操都懒得参加,如果这次还能拿第一就见了鬼了。不过眼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裁判一声哨响,脑子里的一切全被抛在起跑线上,萨爽拼尽全力冲向终点。风呼啸着从耳边经过,背后传来的加油声嘈杂不清,头顶仿佛有很多人同时在说话,萨爽直直看向前方,眼里只剩下终点线的彩旗。右脚迈过终点线的那一刻,萨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乳酸堆积的感觉疯狂从四肢往上涌,她正要找个地方扶一下,方阔忽然出现在她背后,自动充当了人形支架。从看台下来的各个楼梯口都有人守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下来的,萨爽伸手搭住方阔的肩膀,喘着粗气说:“你怎么下来了?”
方阔冲她伸出一个大拇指:“厉害啊,跟我一样,小组第一。”
萨爽明明累极了,这时候还是硬挤出力气来推了方阔一把:“去你的,你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方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号码布:“待会儿我要去跳远,你去不去看?”
怪不得这货能从看台上下来,原来是待会儿有比赛。萨爽摆了摆手:“我快累死了,站不住了,待会儿去看台上坐着看。”
方阔拿着号码布在空中无聊地甩了几下:“都怪老许,他要是来参加,哪还轮得到我去跳远,待会儿还得弄一身沙子,脏死了。”
“行了啊,争鸣还报了跳远呢,人家女孩子都没说什么,你就别发牢骚了。对了,老许今天为什么不来,他去哪了?”
萨爽弯腰拍了拍小腿。听到这个问题,方阔脑子里警铃大作,上次就因为他说秃噜嘴,班长和老许好像最后闹得很不愉快的样子,这次他是绝对不能再告诉其他人了。方阔故意伸长脖子往沙坑那边望了望:“哎,好像比赛快开始了,先不跟你说了,我比赛去啊。”
“加油啊,千万别拿倒数第一。”
萨爽有气无力地冲方阔摆了摆手。回到看台上,萨爽正想从书包里掏水杯,一旁的祁嘉述把手伸到她面前,手里握着一个拧开的水杯。“哇,谢谢。”
萨爽接过来喝了一口,感觉这滋味有点熟悉,砸吧了两下嘴,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了,转过头正准备开始笑,祁嘉述一脸严肃地说:“不许笑,笑就还给我。”
萨爽只好硬生生把嘴边的笑容憋回去,低头看着杯子里的甜牛奶,心里不住地感慨:祁嘉述到底是有多爱喝甜牛奶啊,怎么连运动会都不忘带一杯,关键你带就带吧,还专门用黑色保温杯盛着,一点也不让人看不出来——真是个爱面子的小可爱。萨爽转头看了祁嘉述一眼,嘴边的笑容越扩越大,直到手里的杯子被祁嘉述强行拿回去,她才“哎”了一声,彻底放开笑了好一阵。等萨爽笑完,方阔那边已经跳完一轮了,秦争鸣回头对萨爽说:“方阔好像发挥得还不错,看起来跳得挺远的。”
说完这句,秦争鸣心里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去年参加跳远的人今年死活不报了,她只好硬着头皮顶上,可她完全不擅长跳远,尤其是那种助跑起跳的,她每次都会一头栽进沙坑里,颜面尽失的同时……成绩也很烂。萨爽挤到前面,看了看沙坑那边的情况,转头问秦争鸣:“争鸣,你明天能行吗,要不我替你上吧。”
秦争鸣摸了摸萨爽的肩膀:“不用,明天上午你还要跑八百呢,别浪费体力,我明天换条长裤,争取落地的时候,姿势不那么难看。”
说到最后一句,秦争鸣忍不住笑了,萨爽也跟着笑了。俩人从小一块长大,见过无数对方出糗的时刻,相比之下,萨爽出的糗更多一些,但在跳远上,秦争鸣出的糗足以抵得上萨爽出十次糗。秦争鸣仿佛怎么也跨不过心里那道坎,每次一跳出去,身体就不由自己控制了,倒地姿势奇奇怪怪、多种多样,很是有损形象。萨爽知道秦争鸣脸皮薄,原打算自己把跳远扛下来,可是她擅长的二百、四百和八百都没人报,大家都自动等着她往身上揽这三项,秦争鸣也态度坚决地不让她报跳远,最后她只能报了老三样。看着沙坑里时不时飞起来的沙子,萨爽还是有些担心,秦争鸣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别担心,说不定明天我突然就开窍了,到时候拿个名次吓吓你。”
远远看着方阔跳完三轮,萨爽习惯性地欢呼了一声,而后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上,正准备接着抄加油稿,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问祁嘉述:“对了,刚才我跑之前,你在看台上说什么了?我看着不像是在加油的样子。”
祁嘉述正垂眼写字,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什么。”
他这么说,萨爽就更加好奇了,追问道:“你到底说了什么呀?”
祁嘉述再也不开口了,低着头认真抄加油稿,看起来是不打算告诉她了。萨爽拄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儿,起身去前面问秦争鸣:“争鸣,刚才我跑之前,祁嘉述在看台上说什么了?”
秦争鸣下意识向后看了祁嘉述一眼:“当时周围的人都在喊加油,我没听到他说话啊。”
萨爽顿时泄气:“啊,连你都没听到,看来我这辈子也不可能知道了。”
和上午相比,下午的赛程安排相对更紧一些,萨爽先跑完了二百米决赛和四百米预决赛,男子五千米才开始检录。萨爽坐在看台上揉腿,脑袋时不时地往检录处的方向张望,嘴里嘀咕道:“也不知道祁嘉述行不行啊。”
五千米一向都是特长生报,其他学生根本没人去找这个罪受,而且那些特长生大部分都是练短跑的,没有马拉松选手,就连他们跑下来也是要耗去半条命,祁嘉述看起来横草不拿竖草不拈的,他能受得了这个罪吗……秦争鸣看她一脸忧心的样子,笑着帮她捏了捏小腿:“别担心,既然祁嘉述敢报名,应该就没有太大问题。”
两人正说着话,五千米比赛的运动员就陆续上赛道了,在一群黑不溜秋的肌肉男中间,忽然多了一个白白嫩嫩的瘦高个,看台上的人全都伸直了脖子往下看。不知哪个班的女生突然喊了一句:“是祁嘉述!”
看台上忽然沸腾了,一大片人同时站起来,有男有女,全都想见识见识这个传说中的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