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排，恰好在冯登后面。右边是班花秦争鸣，后面是班花劳琳，这下可把冯登美坏了，一整天嘴都没闲着，逢人就吹嘘，好几次差点闪着舌头。放学回家的路上，萨爽想到秦争鸣改分科志愿表的事，还是觉得不敢相信：“你说你妈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也太奇怪了吧。”

秦争鸣笑了一下：“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给她列了一张表，上面是理科能选的各个专业和对应的薪酬水平，和文科的做了一个对比。”

萨爽挠了一下后脑勺：“可那动机也太明显了吧，你妈那么精明，怎么会上你的套……”秦争鸣冲萨爽眨了一下眼睛：“当然，在这之前，我还做了一些渗透工作，具体怎么渗透的……就不跟你细说了，反正你也用不到。”

“我就说嘛，你妈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搞定。”

萨爽冲秦争鸣伸出大拇指，“真不愧是你妈的亲闺女，太知道怎么对付你妈了。”

秦争鸣微微挑了一下眉毛：“谁让我是我妈培养的呢，我妈只以为她了解我，却不知道，其实我更了解她。”

对有些人来说，分科后的生活和以前大不相同，但对萨爽来说，日子还和以前一样，她的好朋友们都留在本班，最后一排依旧只有她和祁嘉述两个人，她每天踩着点上学，一进教室就坐下埋头吃早餐……唯一不同的是，身边这个新同桌好像犯了癔症，有事没事就盯着她看，看得她浑身发毛。这天，萨爽吃完煎饼，把袋子往桌洞里一塞，转头说：“祁嘉述，你是不是馋煎饼了？”

祁嘉述一愣：“什么？”

萨爽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正儿八经地看着祁嘉述：“你要是想吃，就直接跟我说，我给你带，别总看着我吃，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祁嘉述把头转回去，一本正经地拿起笔来默写单词，态度鲜明地划清了自己跟煎饼的界限。萨爽看他露出了要学习的架势，便自觉地不再跟他搭话，翻开英语书开始念课文，念了不到一篇，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嘴里的课文也不自觉地串行了。没一会儿，萨爽脑袋一歪，趴在英语书上会周公去了。祁嘉述原本正襟危坐，表情严肃，手里的笔刷刷写个不停，这时候见萨爽趴下了，手里的笔紧跟着就停了，缓缓呼出一口气。周围也有人在打瞌睡，只不过别人就算困得不行，也会一边揉眼睛一边继续背单词，只有萨爽踏踏实实地趴在桌子上睡，时不时还换个姿势，睡得格外理直气壮。祁嘉述把笔放到一边，模仿着萨爽的姿势趴在桌上，右手指尖落在萨爽额前，只要再往前伸一下，就能触到萨爽额前的碎发。萨爽的鼻梁小巧挺翘，合上眼睛的时候，弯弯的两条眼缝看起来像两个并排躺下的小括号，祁嘉述手随心动，手指轻轻在萨爽鼻梁上划了一下，引得萨爽微微皱了一下鼻子。祁嘉述心头一紧，以为萨爽要醒，静静等了一会儿，发现萨爽又睡过去了，悄悄松了口气，视线顺势下移，落到了萨爽的嘴唇上。萨爽的桌上摆着厚厚一摞书，这些书作为屏障成功阻隔了讲台上老师的视线，也阻隔了其他人的视线，平时萨爽会躲在这些书后面搞一些跟上课无关的小动作，或者是借着这些书作为掩护，趴在桌上闷头睡大觉。然而此刻，这些书仿佛为某些事创造了一些有利条件。祁嘉述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那些在脑子里扎了根的念头此刻叫嚣着冒出头来……然而没等他把想法落实，萨爽的桌子突然晃了一下，方阔扭过头来说：“萨爽，醒醒，英语老师刚才往这边看了。”

祁嘉述坐起身来，神色恢复正常，眼神扫过方阔时，留下了一些看不见的刀光剑影。萨爽打着哈欠从桌上爬起来，毫不客气地伸手在方阔背上拧了一把：“你烦不烦啊，扰人清梦！”

转头看祁嘉述，发现这厮又在默写单词，萨爽一脸佩服地摇了摇头，凑到祁嘉述跟前问道：“大哥，你天天起那么早，就一点都不困吗？”

这次早自习上的未遂事件让祁嘉述翻来覆去地考虑了一个多星期，之前他只知道自己喜欢萨爽，却没仔细考虑未来的事，而那个被方阔打断的吻则让他意识到，萨爽是个容易引人惦记的漂亮女孩，只是因为方阔一直在前面挡着，才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向她示好。虽然目前从明面上看，只有方阔一个人惦记着萨爽，可以后上了大学，萨爽势必会引来更多追求者，如果他不在身边好好看着，难保不会让其他人把萨爽拐跑。想到这些，祁嘉述下了决心——他必须和萨爽上同一所大学，时刻和萨爽待在一起，才能保证没有其他意外发生。可问题是，就目前的情况看，他想和萨爽考到同一所学校比考上清北还难。萨爽的成绩极不稳定，就算他故意考烂，也不知道究竟该错几道题，才能恰好和萨爽考到同一水平。与其跟着萨爽一起考二本，不如带着萨爽上重点。想到萨爽目前的成绩，祁嘉述连觉也睡不好了，早上进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萨爽以前的卷子全都要过来，花了一天时间，把一堆破得不成样子的卷子仔细分析了一遍，又花了三天时间，对照着高考大纲，给萨爽列了一份极其详细的学习计划表。到了下午的大课间，萨爽刚站起身来，正要去操场踢球，祁嘉述突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萨爽，你先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待会儿上课再说，我急着去踢球呢。”

萨爽微微用力抽了一下胳膊，却没抽出来，“怎么了，是很重要的事吗？”

“嗯，很重要。”

萨爽只好坐下：“那你说吧，说快点，五班还有人在操场等我呢。”

祁嘉述从桌洞里拿出一沓A4纸，放到萨爽桌上，拇指不自觉地在食指关节处捻了一下。“这什么？”

萨爽拿起纸来大略翻了翻，一共有大概四五页的样子，每一页上都是图文并茂，还有各种表格。“这是我给你做的学习计划表。”

“学习……计划表？”

萨爽舌头打了个结，“你做这玩意儿干什么？”

不得不说，祁嘉述这个学习计划表看起来也太正规了一些，别人的计划表都是手写的，表格用尺子比着画，他这上面的文字、表格，还有图片全都是打印出来的，内容一律进行了排版，比街上印发的小广告还规整。萨爽看得叹为观止：“你这都是用什么做的？office吗？”

奇了怪了，平时上计算机课的时候，班里人全都兴冲冲地戴好鞋套冲到机房，只有祁嘉述从来不去，每次都是一个人待在教室。虽说课上大部分男生都在偷偷打游戏，女生偷偷看电影，但大家好歹也会偶尔听一两句老师讲的内容，但绝对没有一个人能把office玩儿得这么溜。“这不重要。”

祁嘉述指了指那几张学习计划表，“你看看内容，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萨爽偏头看着他，眼睛微微眯起：“祁嘉述，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平时总偷偷一个人在家学习，在学校还装作什么都不学的样子。”

祁嘉述：“……”萨爽自以为猜对了，两手一拍：“我就说嘛，哪有人不努力就能考出那么好的成绩，不过你也太变态了，别的课成绩那么好也就算了，连计算机都学得这么好，你是不打算给其他人留活路了？”

“……”祁嘉述一阵无语，“严格意义上说，‘会使用办公软件’和‘计算机学得好’并没有太大关系。办公软件只是一种计算机的应用，真正要学计算机的话——”“好了，你不用说了，我不关心计算机的事。”

萨爽弯腰把裤腿往上挽了一下，“你还有别的事没，没事我就踢球去了，再不去都要上课了。”

祁嘉述刚想再说什么，萨爽已经一溜烟跑了，留下那几张纸在桌上，被风吹得稍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