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俩人斗着嘴进了教室，一看好多人都趴在桌上补觉，赶紧放低声音，静悄悄地回了自己座位。自从分科后，班里很多人在老胡的鼓动下，早早就感受到了高考的压力，教室里一到午饭后全是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原先回家吃午饭的走读生也不回家吃饭了，在学校食堂凑活吃一顿，然后就回教室接着学习，赶在下午上课前再趴桌上休息个十来二十分钟。这会儿已经是十月底了，从窗户里吹进来的冷风裹着深秋的凉意，许知琢安静地趴在桌上，两条胳膊交叠在一起，头向下枕在胳膊上，身上披着秋季校服外套。秦争鸣从后门进来，先看见许知琢趴在桌上，又瞅见窗户还开着，就踮着脚去把窗户关了。从许知琢身旁经过时，余光瞥见他的衣服快要从肩上滑下来了，秦争鸣下意识看了看周围，萨爽和方阔已经齐刷刷地随大流一起趴下了，她短暂犹豫了几秒，轻轻捏住许知琢校服外套的领子，把他的衣服往上拉了拉，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右手突然被人一把抓住。秦争鸣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低头一看，许知琢的头还枕在胳膊上，只有左手离开了原来的位置，紧紧抓着她的手，粗粝的指肚抵着她掌心。秦争鸣使劲咽了咽口水，转头看了看教室里的其他人，迅速拿书包盖住了自己的右手。书包下面，她的手被许知琢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如果不是脑子里还残存几分理智，她大概会就这么站到上课。秦争鸣试着把手抽出来，结果用了几次力，一次都没成功，许知琢的手像是牢牢长在了她的手背上，明明没把她攥疼，却紧得她怎么也抽不出手来。如果是旁人这样，她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在装睡，但她知道许知琢不会。许知琢好像睡得很沉，但呼吸声又轻得让人听不到，左手握住她的同时，右手在桌上握成了拳状。他在做梦，不好的梦。想到这一点，秦争鸣手上不再使劲，完全放松下来后，许知琢的手好像也松了一些，她屏住呼吸，右手轻轻地在许知琢的掌心里转了一圈，拇指从他的虎口探出去，手心贴手心地握住了许知琢的手。掌心互相传递的温度让她一时失了智，左手不受大脑控制，自作主张地把书包拿开放到后面的空桌子上，然后轻轻拍着许知琢的背，想安抚他的情绪，把那些魇住他的东西全都赶走。预备铃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响，她记得，所以不怎么担心，时间还长，许知琢不会午休那么长时间，他顶多休息十分钟。但她忘了教室前后的门都没关。张萍站在门口向里张望时，最先看到的就是站在教室后面的秦争鸣。手里的饭盒咚一声掉到地上，在静谧的午后如同一道炸雷，炸醒了大半个教室的人。几乎同一时间，许知琢从桌上坐起来，秦争鸣迅速收回左右手，两只手像见不得人似的，下意识背到了身后。“哎呦我去……”萨爽也被这动静惊醒，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看到站在前门的张萍，扭头对秦争鸣说：“争鸣，你妈来了。”

秦争鸣定定地看着张萍，脚仿佛被什么东西钉在原地，怎么也动弹不得。许知琢眼里泛着淡淡的红血丝，眉头紧紧皱到一起，还没从方才的噩梦中回过神来，余光瞥见秦争鸣站在他身边：“班……”一声“班长”还没说完，秦争鸣已经被人拽着胳膊从前门拖走了。萨爽坐在原地没反应过来，伸手捅了捅前面的方阔：“哎，醒醒，争鸣她妈刚才来了。”

教室里有几个人自始至终稳稳趴着，方阔就是其中一个，大约是困到极点了，即便萨爽从后面捅他，他也没从桌上爬起来，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嗯，来就来呗。”

“不是，”萨爽有些回过味来了，“张姨刚才怒气冲冲地进来，把争鸣拉走了！”

方阔依旧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头在胳膊里蹭了蹭，重新找了个舒服位置：“没多大事，不就中午没回去吃饭吗。”

萨爽横了他一眼，起身往前门走。外面走廊上已经没人了，门口留下一个粉色饭盒，盖子被摔开了，洒了一地的汤饭，一颗煎蛋被人踩了一脚，尸身表面残留着半道黑乎乎的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