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是什么感觉吗，我当时真的觉得没法描述，只有等你经历了，你才明白。怎么样，现在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吧。”

萨爽呼了口气，脸上的红潮稍有减轻：“跟你说的，有点不一样。”

争鸣立马来了精神：“不一样？哪不一样？说详细点。”

不同于争鸣已为人母的淡定，萨爽说起这事还是觉得羞臊，哼哼唧唧地说：“你说的那个‘满足’，我倒是体会到了，就是，除了满足，我还有点空虚……”没等她说完，争鸣音调突然拔高：“空虚？！那，那什么，祁嘉述……是不是不行啊。”

“你想哪儿去了，”萨爽又气又好笑，“我说的是心理！心理上有点空虚，可能是因为……我们俩之间有些话还没说透。”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祁嘉述他很行！注意，很行，特别行，非常行！”

这奇怪的好胜心惹得争鸣阵阵发笑：“好好好，你说行就行。”

“争鸣，你当初是怎么熬过异地恋的？”

萨爽惆怅地问。当初高考完，争鸣和老许都去外地上大学，她在俱乐部过得身心俱疲，这俩人之间具体怎么回事，她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俩人分手两次，又复合两次，然后就结婚了，至于分手原因什么的，争鸣从来没跟她细说跟，只是寒假回来的时候找她喝了一次酒。“你自己不都说了吗，纯靠‘熬’呗，没别的办法。”

争鸣的语气带着一股过来人的感慨。“你跟我细讲讲，我好吸取经验教训。”

“好呀你，在这用我的伤心事给自己长经验呢。”

“哎呦你俩娃都有了，还算什么伤心事，你别磨叽了，快跟我说说，我要提醒自己，不跟你犯同样的错误。”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错误都是我犯的。”

“那老许犯的错误我也不知道啊。”

“……你等会儿啊，我好好想想，时间过去太久了。”

——高考出分第二天，全班人集中在教室里，老胡站在讲台上，叮嘱报志愿的事。教室窗户大开，风扇发出嗡嗡的声音，阳光将杨树叶子照得油光透亮，空气中浮动着躁动不安的因子。秦争鸣和许知琢被老胡叫到外面，单独询问俩人报志愿的意向。俩人的分数正好相差十分，面向的学校有一定重合性，老胡把能报的重点大学给俩人罗列了一遍。老胡的意思是，他俩应该在分数能达到的学校里选最好的一个，先看学校，再看专业。至于俩人的关系，老胡心里明镜似的，只是看俩孩子一直属于齐头并进的状态，从来不互相耽误，也就没说什么。报志愿不是小事，争鸣和许知琢仔细商量了一下，圈定了目标院校，在同一个城市，但不是同一所学校。报志愿那天，争鸣在张萍不满的目光中，小小翼翼、满怀虔诚地填上目标院校，点了提交。许知琢是在网吧报的志愿，同样填得认真谨慎，再三确认之后才点了提交。报完志愿，俩人特意去市图书馆后面吃了小笼包，顺便把报志愿的事告诉了老板一家人。本以为，接下来等待开学就好，可意外还是发生了。凌晨一点多，许知琢正在“秀吧”打工，争鸣跑来找他。夏日炎炎，争鸣穿着背心热裤，脚上蹬着拖鞋，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半边脸红肿着，脸上的泪痕还没干。许知琢跟经理打了声招呼，从吧台要了一袋冰块，带争鸣回了出租屋。狭小的出租屋没有空调风扇，许知琢热得浑身冒汗，胳膊一扬把上衣脱了，又把窗户打开，手里托着冰块帮争鸣冰敷红肿的脸蛋。争鸣啜泣着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昨天是报志愿系统开放的最后一天，她早就报完志愿了，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直到凌晨十二点，突然听到爸妈屋里传来争吵声。她用被子把头蒙上，本打算不理会，可争吵声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似乎就是为了让她听到。她从卧室出来，还没走到主卧房门口，就听到张萍在喊：“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我一个当妈的，能害自己孩子？！她再跟那小子缠下去，这辈子就完了！”

争鸣听得头痛，准备回屋，刚转身，就听到秦忠压低声音说：“那你也不该改她志愿，等争鸣发现了，要是闹出个好歹，我看你怎么收场。”

那一瞬间，如同五雷轰顶，争鸣愣了愣，迅速跑回卧室，打开志愿填报系统。修改按钮已经没了，只剩确认完毕的填报结果。A类的五个志愿，全都变成了上海的学校。她之前填的，全是北京的学校。争鸣在极度崩溃中失去理智，直接冲进主卧，抓住张萍的胳膊就开始哭喊，喊声撕心裂肺，张萍还在说着她那一套自以为是的逻辑，争鸣越听越痛苦，情绪失控的一瞬间，狠狠将张萍推向一边。张萍的腰撞在床头柜上，痛得立马弯下了腰。“争鸣！”

秦忠一声怒吼，狠狠一巴掌打在争鸣脸上。这一巴掌打得争鸣出现了短暂的耳鸣。就像过去无数次从家里逃走一样，她踉踉跄跄地跑下楼，在马路上仓皇地跑了一会儿，然后穿着拖鞋跑到“秀吧”。许知琢听她说完，把冰块放到她手里，转身打开那台苟延残喘的旧台式机，开始上网查志愿系统关闭后还能不能修改。在网上查完，他又给老胡打电话，询问志愿修改的事。挂断电话，许知琢蹲到争鸣身前，用粗粝的手指帮她抹掉眼角的泪。“没法改了，要么去上，要么复读，只有这两个办法。”

争鸣看着他，强忍的哭声再也抑制不住，她伸手抓住许知琢的肩膀，指甲抠进皮肉，不顾形象地大哭起来。许知琢没有安慰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对面的塑料凳子上。直到争鸣哭得喘不上气了，身子发虚开始往一边倒，许知琢一把抱住她，将她放到了身后的单人床上。争鸣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中哭到身心俱疲，过去三年的努力一朝化为乌有，无处发泄的恨意涌上心头，她狠狠一口咬住了许知琢的肩膀。许知琢沉默地坐着，肩膀上渐渐渗出血迹。争鸣咬了一会儿才松口，她两手托住许知琢的脸，嘴边带着血，不管不顾地朝着许知琢的嘴唇亲了下去。她需要发泄。许知琢沉默地承受着她的恨和恼，两人倒在单人床上，在混乱中脱光衣服，冰块从床上掉在地上，渐渐化成一滩水。中途，许知琢突然一把推开争鸣，用被子将争鸣裹住，然后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了一番，一无所获之后，捡起手机要给黄毛打电话，电话拨出去的一瞬间似乎又想起什么，弯腰拉开电脑桌下面的抽屉。摸出黄毛留下的安全套，许知琢回到床上，将争鸣从被子里捞出来。两人的状态仿佛遵循能量守恒定律，冷静渐渐回到争鸣身上，而冲动则转移到了许知琢身上。单人床发出吱嘎吱嘎的动静，争鸣看着许知琢后背那道面目可怖的长疤，再看到自己咬出的牙印还在往外渗血，心里突然害怕。许知琢似乎察觉到她在害怕，哑着嗓子问她：“要停下来么？”

争鸣摇头，抬手帮许知琢擦了一下额角的汗。撕裂感涌上身体的瞬间，争鸣紧紧搂住了许知琢的脖子。许知琢闭着眼睛，眉毛皱成一团，汗水从他鼻尖落下，滴在争鸣脸上。炎炎夏夜，两人泡在彼此的汗水中，几乎一夜没合眼，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窗户里吹进一丝凉风，困意同时袭来，混乱的夜晚逐渐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