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个蓬头垢面戴眼镜的男生跑来宿舍找他，自我介绍说是计算机系的大三学生，问他有没有兴趣组队参加ACM算法竞赛。是系主任让他来的。大二这一年，许知琢顺利转入计算机专业。竞赛和学业的事让他忙得晕头转向，但他仍旧坚持在网络中心兼职，组内一起刷算法题时，许知琢时常缺席，但他并非不刷，只是换个地方刷。学长得知他在网络中心兼职，便说：“你去那儿能挣什么钱啊，一个月就几百块钱，真要挣钱不如给人干外包。”

许知琢之前从未听过外包的概念。学长解释说：“外包就是从大公司或者国企央企接活儿，人家把需求文档给你，你按照需求把功能给人家开发出来，按中关村那片的价钱，一个小项目怎么也能挣个千把块的。”

“开发一个小项目一般要多长时间？”

许知琢问。学长上下扫了他一眼：“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一星期怎么也写完了。”

看许知琢眼里明显出现了两个“￥”符号，学长赶紧打住：“哎，话虽这么说，你可别一干上外包，就不管竞赛的事儿了，竞赛可比外包重要，拿奖了学校可是发奖金的，而且还能靠着这奖项评奖学金，保研啥的，你可别因小失大……”“外包的活儿怎么接？”

许知琢打断他的啰嗦。“我就干过两三回，是学姐介绍的，外包公司把活儿再外包给我们，等于是二次外包，钱肯定比直接外包的钱要少，不过怎么也比网络中心强，”学长扶了扶眼镜，“我帮你问一下吧。”

自那以后，许知琢成了一个连轴转的机器人，学校里的课业和竞赛占满他周一到周五的白天时间，晚上和周末的时间，便是他干外包的时间。尽管银行卡里的钱在一点点变多，许知琢看起来依旧穷得很明显。学长惊讶：“给你介绍这么多活儿，挣不少了吧，怎么不给自己置办两件新衣服？再不济置办双球鞋也不错啊，上回篮球比赛，我看你打得挺不错，就是鞋有点简陋了。”

许知琢说：“不需要。”

学长上下打量他：“说实话，你要是能稍微打扮打扮，分分钟就能收获女朋友。”

许知琢也用同样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你要是能稍微剪剪头发，再健健身，分分钟能收获男朋友。”

学长气结，奋力挥舞键盘，逼着许知琢请他喝奶茶，许知琢直接给组里每人买了一杯。这大方劲儿让学长半天没合上嘴巴。学长咬着奶茶吸管，一边敲代码，一边感叹：“怪不得都说程序员是最佳老公，只挣钱，不花钱，说的就是你。”

忙碌的生活可以使人暂时忘掉一些事。许知琢有那么一两年的时间，几乎没有想起争鸣，或者说，刻意没去想。大三这一年，他凭着丰富的外包经验，顺利进了一家创业公司实习，做最基础的搬砖工作，但挣得比外包时候要多很多。除了钱多之外，这家创业公司也让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一些正在苏醒的东西。他是有野心的。不只是为了争鸣。他渴望获得人生的真正成功，而在那个时候，真正的成功对他来说就意味着在这家创业公司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这个位置不是基础的搬砖工，而是涉及整个业务和架构的核心人员。所幸技术公司主要讲技术，他实现野心的过程非常顺利，甚至不需要动别的心思，只要踏实把活儿干漂亮就行。这家公司人员规模不大，加上前台一共不到二百人，组里的技术leader是清华的博士，三十多岁，人称“吴博”。吴博一开始没怎么注意许知琢，后来在周报中的关键项目中数次看到许知琢的名字，便对这个实习生有了印象。有一天，吴博把许知琢叫到办公室，对他说组里人手不够了，问他有没有了解过计算机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