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的身体被前妻新娘圈住,嘴巴被鬼娃新娘堵住,他动弹不得。“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其实我也还是爱你的!那个某某某让他去死吧,那个贱人,烂人,还没度蜜月就带回来大闸蟹样的一串大肚皮!你看我今天连我们当年结婚时的婚纱都穿来了,我永远都是你最美丽的新娘。”
大胡子神父看来也不是什么厚道人,居然把话筒移到了纠缠中的两人身边,对准前妻新娘,高分贝的哭叫响彻全场。“我,我,我要跟你复婚啊,复婚!”
悍然地绕梁三日啊。陶郊觉得他必须做点什么,被强行诳来结婚也就算了,他要娶也只能娶一个,这位前妻的缸,他顶不了啊。他奋力挣脱着,嘴上的和胸口的桎梏死死纠缠,可怜他能扭动的只有屁股了。当全场的注意力都放在追光灯雪亮逼视的舞台,有一个穿着黑西服,手捧红玫瑰的男人走进了场子。保安们伸着舌头看热闹,都没有发觉。还是方尽思一眼瞥见,立刻举起对讲机汇报,并指挥保安们去维持一下秩序。华琴特意跑过去看了一眼,嘴角挂着坏笑回来了,一边拍打对讲机叫:“不要管了,不要管了。”
白茧儿站在阴影里斜了华琴一眼,华琴跑到她身边站好,意味深长地拍拍她的肩膀。本来一身黑衣在暗暗的场子里几乎等于隐形,可是一旦走上舞台,红玫瑰红得要滴血,这身造型在抢婚新娘出现以后也变得更加敏感起来,今天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啊。大家乱哄哄地期待着。 就连前妻新娘也用后背感知了气氛的变化,回过头,一眼发现了似乎是同行的家伙,不觉停止了哭诉,等待着。站在柜子底上的正牌新娘也觉得身后出现了计划外状况,正极力绷住,忍住,屏住,不让自己转过身来提前爆料。站在阴影里的白茧儿最是沉默,责怪地看了华琴一眼,意思是今天乱子已经够多了,还把完全无关的人放进来唱大戏,有没有搞错?华琴耸耸肩,挑起眉毛,意思是林文远早就来找我八卦你那个齐君的事情了,索性今天把你们几个人的破事一锅烩了。白茧儿瞪她,我没有给他发婚礼请柬啊,你干的?华琴咧嘴一笑,点头,终于小声说了句:“我发的电子邮件,FLASH版请柬。”
还颇自豪的神情。白茧儿彻底没脾气了,叉腰,端手臂,不断换着手臂姿态,打定主意不上台搭理这破事。她们之间的眼神交流信息复杂,也只有多年的老朋友才能默契。齐君果真是肩负着唱大戏的使命来的,他极端戏剧化地在正牌新娘的身后单膝跪下了,只不过他比较害羞,不像前妻新娘那样大吵大闹,他的陈诉深情款款、喃喃细语,站在后面的人就听不到了。“小白……原谅我,来得有些迟。我去买玫瑰了,我对老板说,玫瑰是用来求婚的,一定要开得最大最好,没有一片枯萎花瓣的,所以我自己挑了很久,才选出最完美的十一朵,一心一意。还有钻戒,我知道你挑剔,随便冲到店里去买你嫌唐突随便,所以提早订好了,还刻上了你的生日和名字。”
轮到新娘开始扭捏不安了,她想给这位走错门表错情的老兄一点暗示,让他别破坏了她的婚礼,可惜这个时候,她身边的新郎以牙还牙地捂住了她的嘴。真是一对挺立在逆境和战火中的有情人,相扶相持着共同抵御一切破坏。人们感慨地为他们捏一把汗。“我几天我想过了,我想到我错在哪里了。我们认识很久了。你问过我好几次,什么时候去见你的父母,对不起,我总是说没有考虑过,或者告诉你我理想中的妻子不是你这样。我明明知道会伤害你,还是忍不住自私,我害怕走进婚姻,又舍不得你离开我,所以不敢对你太好,又不忍心对你太坏。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你离开我,就好像剜走了我的肋骨。我们都占据了彼此的青春,我们的故事不应该有一个圆满的分节符么?用一个婚礼结束一段关系,开始一种全新的美好生活。我知道,你身边的这个人,不是你想要与之共度下半生的人。你心中唯一的爱人一直是我。”
他一边细语,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红丝绒小盒子,打开,托出钻戒,“为了我们的宝宝,请原谅我,嫁给我。”
前妻新娘撇嘴瞪着这位抢风头的,哟,准备得倒是充分,可是说的那席话,中心思想都是抄自己的,太没创意了。难道大家都爱说,我知道你真正爱的是我么?“你!”
白茧儿一虎爪按在华琴肩头。怎么还有宝宝的事?就算是大肚皮了,不也应该算在林文远头上么?“我说你肚子里有娃了,是他的。借了他的种打算嫁入豪门……人都是有阴暗心理的。好好跟他说,你心里还惦记他,他肯定不会来。横插一杠,捣烂别人的幸福,就可以不辞辛劳。”
华琴半开玩笑,半沉重。她的杰作恶心到她自己了。白茧儿也沉重地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还真以为他学会珍惜她的好了,原来理由那么不堪啊。华琴是不是和林文远商量好的啊。在华琴听来,齐君的表白检讨得不够,深情却做作,份量完全不够。身旁白茧儿的嘴唇却哆嗦个不停。她于是用下巴一努门口,意思是要不你去洗手间坐马桶上哭一会儿?咳咳,不过最好不要,你是伴娘耶,她旋即又用眼神示意林文远站的位置。台上的四个人立成雕塑了,两个死活不肯转身,还有两个巴巴地赶来抢婚,正等着回复呢。观众们没有耐心了,但是他们自诩上流社会教养良好,纷纷期盼地用眼神怂恿林母。桑女士应该是全场最有资格主持大局的人了吧?林母却还怡然自若,甚至抬手,从看戏看得呆若木鸡的侍应托盘里取下一杯红酒,慢慢抿。华琴从腰里拽出另一个微型话筒,用手掌把话筒捂在嘴边小声说:“神父先生,请继续程序。”
神父得到指示,伸手把话筒移回自己身边,郑重其事地说:“我亲爱的孩子们,考验你们坚贞爱情的时刻到了。我们都在为你们见证,我们期待你们做出一生无悔的决定。新郎,你要改变刚才的回答吗?”
陶郊满心都是那份肥得流油的合同,大幅度地甩头,表示没有异议。他的嘴上还有一只手,让他说不得话,神父居然满不在乎。前妻新娘正要再撒泼,神父非常严肃地看着她的眼睛说:“这位女士,我们现在正在进行庄严的仪式,请不要打扰。”
老头吹胡子的样子还是有几分怂人的,主要是披着神圣的外衣,立在制高点上,把自知理亏的人镇住了。好吧,不是还有新娘的回答么?希望旁边那位临时抱佛脚撬墙角的能撬成功。她暗气暗憋,打算一旦新娘说出“愿意”,就伙同求婚的先生各自拽一个出门,彻底破坏这场婚礼。“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么?”
唔,什么繁琐的修饰补充都省略了,神父是个实用主义者。正牌新娘一动不动僵立了足有半分钟,然后开始狂猛地摇头。人群里发出控制不住的嘘声,大家都挺兴奋的,今天交红包交得不亏,观摩上人间活剧了。林文远一日之间就把闪婚、被拒婚和被抢婚都体验了一遍,同时娱乐大众?神父咳嗽,“请大家安静。好了,孩子们,你们可以转身了。”
站得比较高的一对新郎新娘缓缓转过身,宾客群中爆发出惊呼,“怎么是他!怎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