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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倔强的自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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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笨拙的人坐在一起会有两种结局,一种是互相嫌弃,一种是惺惺相惜。柳妍看着他们像看过去的自己,猜测这一场相亲的结果。“你真不打算做什么了吗?要惜取眼前人。”

柳妍与高照吃着饭,在手机上与金惜早串通情报。但其实每个人劝别人的话都是一个自己对另一个自己说的话。金惜早说:“我拒绝了,就与我无关了。”

柳妍把手机镜头对准那桌边两个如履薄冰相对傻笑的人,按了张照片又给金惜早发了过去:“喂,那女孩没你漂亮,但穿着打扮比你有女人味。”

“我在加班写稿,别烦我啦。”

金惜早挂起免战牌。屏幕上光标闪动。简简单单场景描述式开头金惜早写了五分钟,字斟句酌,还怀疑有语病,改了十几次,改烦了才不管了。柳妍存心不让她安稳,图文直播史甘的相亲过程,叫她放过自己她当没听见。可是手机扣在桌上,来了信息不看不理,也心神不宁。金惜早挠头,爆发了,她打电话给史甘问:“你在干什么?”

那边迟疑了一下,说:“我在相亲。”

他都不懂得善意的谎言吗?非要说出来干嘛。“换一家餐厅,不要坐在那里。”

金惜早烦躁地命令他。“为什么?”

史甘看看对面的女孩,说不了更多,只能问三个字。“因为你邻桌是个变态。”

金惜早挂了电话。半分钟,史甘发来短信,只有三个问号。金惜早没有回复他。他说要去相亲,她说去吧。可是他真的去了,又是另一桩事。三分钟后,柳妍发来短信:“恭喜,他们散场了,不是曲终人散那种,是那男人接了个电话就叫买单了。我怀疑是他预先设好的埋伏,和朋友约好指定时间打电话过来的,如果他满意对方他就挂掉,如果他不满意就以此为借口离开。”

柳妍最近不但喜欢红色,而且也变得八卦饶舌。金惜早就不可能告诉她那个电话其实是自己打的了,因为她又会揪住不放,问为什么要打电话呢?不甘心吗?为什么打个电话就能令行禁止呢?是因为放不下吗?金惜早也很想问自己,怎么会一时想不开打了那个电话,她怎么就可以用那么确凿的口气指挥他,好像他欠自己的。而他又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照做,好像他真欠自己的。这种事,一次两次是可以的,但他不可能永远迁就她,等她回心转意,会有一天她没有资格打电话,他也不会在那种时候接她的电话。她叹了口气,手机是安静了,可是她依旧没有写稿的心情,把半截文稿存档,关机,洗洗睡吧。其实她把手机压在枕头下,希望它会突然响一下,但是一整夜都没有。是她先沉默的,所以她活该不是么?她想找人说说话,却发现桑仲夏把可乐当沙发靠垫,抱着素描本画画。桑仲夏这几天抛弃电脑,改用传统材料作画了。也许在电脑上会忍不住去看范家祯的微博,而用铅笔在粗糙的纸面上划过可以释放压力,像菜刀剁肉,剁着剁着,烦心事儿就没了。翌日上午,金惜早黑着眼圈在办公室写剩下半截稿子,自觉文字味同嚼蜡,一点激情也没有。一个内线电话打进来,是老总让她去一下办公室。只要在报社里,哪个办公室都体面不了。老总的办公室也被打印文件、报纸、杂志、书籍和大大小小的奖牌奖杯堆满。会客区的长沙发上已经坐着一个人了,眉目轮廓硬气,头发拳翘,大冬天羽绒服里穿个圆领汗衫,架着二郎腿,吹着一次性纸杯里的茶叶。老总的茶叶是好茶叶,不是那种论斤散称,来个人抓一把一泡摆摆样子的茶叶末子。老总给金惜早也泡了杯茶,笑咪咪地介绍:“这是任可为,这是金惜早,你们认识认识。”

其实只需要让任可为认识金惜早就行了,金惜早对这个名字早就如雷贯耳。他是邻省省报的名记,因为写过不少让当地政府很讨厌的报道,被停职过两次,不过每次都很快复出。看来这次他惹的麻烦不小,本省容不下,跑S市来混饭了。偏偏老总也是个有点混账的人,老总也前任前前任也是,喜欢顶着压力说点刺激当局的话,与任可为臭气相投,早就想把其人挖过来。这次把他弄到手,不知是老总力邀的还是实在没有别人敢要他。老总的安排是,金惜早工作调整一下,多负责编辑工作,放掉一部分采写工作。在周刊杂志上给任可为开个专栏,由金惜早对接。听着怎么那么怪呢?照一般经验来说,金惜早好像是受了恩泽,从记者到编辑,再从编辑到主编,是她们这种人的奋斗道路,现在她离目标又近了一点。可是她怎么都觉得是为了给任可为腾位置,才把她挪了个地方。对接,说得好听,要做的都是助理做的事。当天上午,金惜早给任可为采购办公桌。任可为就坐在她的办公桌边,用她的电脑打游戏,还看着她拧螺丝组装办公桌。装完了,金惜早请任可为屈尊移驾,任可为懒得动,说:“我坐这个位置挺好,打游戏别人看不见。”

金惜早不干:“我从本周刊创立之初就牢牢盘踞住此位,请尊重下元老。你的位置在门口。”

而且新买的办公桌甲醛都超标,当初她的新桌子用了大把大把活性炭“吸”成了指标合格。她才不会告诉这位名记呢。她帮他把电脑打开,打开了一模一样的游戏网页,示意他可以滚过去了。任可为老大不情愿地关掉游戏,挪到新桌子,双手按在桌面上摇了摇:“你能把桌子装起来真不容易,就是不太结实。”

他俯身检查桌面和桌腿的连接部位,果然找到一颗拧歪的螺丝,他找到螺丝刀,亲自拧好,还说着风凉话:“动手这种事,还是要交给男人做的,女人果然做不好。”

要不是他坐得像一滩烂泥一样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她怎么会自己手贱给他装桌子。金惜早又给他找了两条烂毛病——懒惰、傲慢。她忍着不翻白眼,不去回击,现在他新打马桶三日香,还是老总捧在手心的大宝贝,不要犯其锋芒,说不定他过不久就会再次做点株连整个报社的事,到时候看老总舍不舍得把他踢出去以求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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