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形愈发恶劣了，缀在后面的狗崽子足有两万余，真是很讨人嫌啊。”

四月从一株大树上溜下来，一根软索“吱溜”一声绕在腕间。“哦，那些狗崽子离我们还有多远？”

一月的声音软软柔柔的，在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慌乱，这让身旁的安安心定不少。“约有两里许。十月十一月一路上都在设置陷阱路障，不过，依我看，狙杀一个百人队或绰绰有余，但两个万人队攻上来，十月十一月顶不住半柱香的时间。”

四月摘下漆木面具，用衣袖拭了拭满头大汗。“辛苦你了，小四月。”

一月微笑着道。“不过还得劳烦你再辛苦一趟，你速赶到前方去，通知金和木，追兵已近，须立即依险扎寨，做好防御，等待巫子与他们会合。”

四月戴上漆木面具，大声道：“姐妹们保重，我去去就来。”

话犹未了，身形已在数丈之外，再一晃就不见人影了。一月招了招手，除四月十月十一月外，剩下的女性巫战士都聚拢过来。“情形很不利，追兵是谯严冉费四族中的精锐，约有两万人，距我们只两里许。金和木护送的伤重战士在前方五里许的玉屏山，距嘉陵江还有十余里。敌人不会允许我们从容渡过嘉陵江，所以，姐妹们，血战的时候到了。我已以巫子的名义，要求金和木停止前进，扎寨迎战。现在，我们至少要为金和木争取三柱香的时间，让他们立好营寨。”

一月的声音不大，却蕴含着让人不能置疑的威严之意。“诺！”

所有的女性巫战士齐刷刷地应道，包括安安。十二月把那如小山一般的行装背负到一处高崖边放下，摇摇头，叹口气道：“老伙计，我很想把你背到我的家乡去。只是，现在不可能喽。”

五月六月齐声道：“十二，你就别装了。谁不知道你比七月还要暴力呢，若不是这样，一月会让你专门负责辎重物资吗？这会儿，保不准你心里早乐开了花呢。”

十二月瞧了瞧五月六月，忽地一声欢呼，从高崖上飞扑下来，一把搂住五月六月道：“姐妹花就是姐妹花，我的这点小心思都被你们看透了。看破不要说破，你们说，你俩说破了我的心思，该怎么补偿我？”

十二月力量甚大，五月六月挣脱不开，三个人正闹做一团，忽听得三月道：“不要闹了，敌人已然发动攻势，十月她们已经开始遭遇贼兵了。我去接应她们。”

铮地一声拨出春风拂晓刀，身形晃动间，已消失在丛林中。听着远处密林中传来的呐喊声，怒叱声，惨叫声，兵器交击声，弓弦破空声，安安定了定心神，缓缓拨出了背后那对柳叶刀，五指紧握，站到一月的身旁。据高下望，已能隐隐约约看到下方丛林中的人影了。喊杀声愈发大了起来，安安觉得手掌心有汗沁出，握刀的手不由得紧了又紧。一月有条不紊的发出一条条指令。五月和六月这对姐妹花已前去接应三月十月十一月，八月和九月在下方十步处用山石垒起一座二尺来高的矮墙，十二月取来一张大弓，十来捆箭矢靠在矮墙边。七月挥动长刀，将下方百二十步左右的树木斩断大部分，就这样横放在山路上。喊杀声已是震耳欲聋，谯严冉费四族联军已清晰可见。安安首先看到的十一月的身影，十一月且战且退，手中弓弦翻飞，每一枝箭矢飞出都必定有人中箭。但显然十一月撑不了多久，因为安安看见，十一月的三个箭袋几乎快射空了。三月与十月的身影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前方，然后是五月和六月。山路崎岖，一面是陡坡，一面是深谷，最阔处不过一丈，最窄处仅可容人。这种地势虽然不利于人海战术，但四族联军显然是铁了心要追歼她们，已是不计代价地发动攻势。最前方的战士更是骁勇，手持长矛利剑，悍不畏死地嗷嗷叫着向上冲。五月六月四剑联手，你进我退，剑光翻翻滚滚，配合之际妙到毫巅。山路虽窄，却全然不影响她们攻守趋避。二人力竭之际，三月的一柄刀，十月的一对短矛适时抢上前去，截住四族联军去路。联军人数虽众，但山路狭窄，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急切间却也莫奈其何。双方正厮杀间，却听得下方敌阵鼓角震天，一队力士手持巨盾开道，依蛮力一路冲撞而来。见敌军变阵，十二月按捺不住，一声欢呼，抡起箍金榴木棒就向下方扑去。下首的七月却早持刀在手，让过十一月，抢先杀向敌方盾阵。三月四人俱使轻巧兵器，敌军变阵以力士巨盾开道，一力压十会，在山路上却恰好克制她们，正自无计可施，见七月十二月扑来，四人会意，让开去路，自退后掠阵。七月双手抡圆了长刀，据高临下，觑得来敌较亲，一刀直劈下去，只听得“咚”的一声巨响，早将打头的力士连人和盾劈翻在地。十二月和身抢进，抡棒照盾牌就砸。狭路相逢勇者胜，二人并力，一时砸得四族联军人仰马翻。安安见七月和十二月大展神威，刀棒并举，生生遏住了四族联军的攻势，一时心潮起伏，再望着远处如蚁般涌来的四族联军，竟是不觉害怕了。转头望向一月时，却见一月眼中略带讥讽之色，左手把那张大弓拿在手中，右手食指上戴了一只大板指，早绰了三支箭羽在手。心道难怪不见一月使何兵器，原来是与十一月一般擅使弓箭。忽听前方喊声大振，四族联军中一位大汉手持狼牙棒排众而出，眼似铜铃，发似衰草，棒指七月和十二月，厉声喝道：“兀那巫婆子，可否摘下面具，报上名来，让俺费伟瞧瞧俊也不俊。嘿嘿，格老子棒下从不打无名之鬼。”

十二月喝道：“你这丑鬼，敢要老娘面具？吃老娘一棒！”

话音未落，早一棒抡将下去。旁边七月不声不响，长刀一摆，横击费伟。那费伟怪叫一声，退后一步，避过十二月大棒，手中狼牙棒一撩，抵住七月长刀，道；“二哥快来助我，臭娘们厉害得紧！”

却见费伟身后一人手持长戈，凌空跃起足有丈余，自上而下直击十二月，口中叫道：“七弟勿慌，二哥来也。”

话犹未了，弓弦响处，咽喉处早中了一箭，跌落山谷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