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陆公子先送去给王妃挑选吧。”

李书言伸手将那箱子合上道。“姑娘不必担心，王妃那处是有的。”

陆非逸心知李书言的意思，宽慰道，“不仅王妃那处，清霜苑的也命人送去了，这两箱是特意为姑娘准备的。”

李书言怔了一瞬，吩咐芳兰：“就将放在面上的那几套收起来便是了。”

“是。”

芳兰点了点头，便只取了两箱最面上的四套，捧着进了里屋，收了起来。“若是姑娘没什么事，我便告退了。”

陆非逸扬声喊了苑外的小厮进来，将两只大箱子都抬了下去。“辛苦陆公子跑一趟。”

李书言客气的行了礼，目送着陆非逸离开了。芳兰瞧着李书言进门来，忍不住感叹道：“王爷对小姐真是极好，每次有什么需要，都不等您张口，便巴巴的送了来。”

李书言笑了笑，没开口。百离辰待她确实是极好的，却也叫她惶恐。李书言叹了口气，却还是觉得胸口有些憋闷，心想着出府去散散心。芳兰看到李书言的动作，忙问道：“小姐，这眼见着就要下雨了，您要去哪儿？”

“没什么，出去散散心而已，我带着伞便是了，你不用担心。”

李书言径自从门边的架子上拿了一把油伞，便离开了。于是要下雨的缘故，街上并没有什么人，摆摊的商贩也都趁着风雨来前收了摊，只剩下道路两边的商铺还开着门。李书言一个人走在街上，竟然无端生出一点凄凉的感觉来，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竟然是这般的孤零零的。直到感觉到雨滴打在自己的脸上，李书言才撑开了伞，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姐姐！”

突然，李书言听到了一道十分熟悉的声音。一回头便看到一个披着蓑衣的小鬼头，正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满脸惊喜的看着她。“小言？”

李书言有些惊讶：“快要下雨了，你出来做什么？”

小言将藏在蓑衣下面的药包露了出来：“奶奶生病了，我来替奶奶抓药的。”

“奶奶严重吗？”

李书言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问道。小言摇了摇头：“已经病了半个月了，至今未见好。”

半个月？算来，她从小言家离开之后，奶奶大概就病了。“大夫可有说是何病因？”

李书言上前几步，将小言一并拢在了伞下。小言撇了撇嘴，双眼红了一圈：“大夫说，不过是些寻常老人的病症，只是奶奶上了年纪，又积劳成疾，这一病，便不容易恢复了。”

“走，我跟你一起回家去瞧瞧奶奶。”

说着李书言便拉着小言要走。“也好。”

小言点了点头：“奶奶念叨姐姐许久了，说是想……想再见姐姐一面。”

“走吧，奶奶还在家里等着你。”

这个时候，李书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紧了紧拉着小言的手。到了小言家的时候，李书言便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几声咳嗽，动静很大，听得出喉咙里带着痰，情况恐怕也不容乐观。小鬼头一进门，便喊道：“奶奶，姐姐来看你了！”

紧接着李书言便听到了屋里传出一些悉悉索索的动静，大概是老人正费力的从床上爬起来。李书言的鼻子算了一下，赶忙迎进了门，拦下了正要下床的奶奶：“躺着休息便是。”

奶奶只好有重新躺了回去，歉然的看着李书言：“老身身子不太爽利，姑娘多担待。”

“什么担待不担待的，跟我便不必如此见外了。”

李书言伸手去探奶奶的脉象，“病了多久了？”

奶奶瞧了小言一声，无力的吩咐他：“去烧壶热水，给你姐姐沏杯茶。”

小言乖巧的点了点头，便带药离开了房间。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奶奶才开口：“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都是老毛病了，大抵是好不了了。”

“怎的这般气馁？您的年纪也不是很大，或许能再撑个几年。”

李书言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收回手，安慰道。“姑娘不必宽慰老身，老身知道自己的日子不长了。”

奶奶笑了笑，伸手往枕头下面摸了摸，拿出一个东西来，递给李书言：“前几次姑娘总是不肯收，这一次便不要再推辞了吧？”

李书言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红布下面是什么，心里顿时揪了起来：“还给我做什么，你拿着先治病，待病好了赚了钱再还我也不迟。”

奶奶摇了摇头：“我恐怕没有机会了，姑娘便收着吧。”

李书言语塞，只好接过了那团东西，紧紧的攥在手里。奶奶见李书言收了，才又笑了，有些浑浊的眼睛近乎乞求的看着李书言：“姑娘，我知道你心善，有件事，我本不该向你开口，但我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求谁了，还请姑娘原谅老身的自私。”

“无妨，有什么话，你说便是了。”

李书言看着奶奶，心里其实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除了我那孙子，我这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原以为有机会等他长大，却没想到只能到这一步了。”

奶奶叹了口气，咳嗽的动静又大了许多：“老身想求姑娘在老身走后，多照顾小言，至少别让他从此之后孤身一人。”

“你放心，我会让小言这一生都平安无忧的。”

话已至此，李书言自不会拒绝她，再说，小言那孩子，李书言也很喜欢。“多谢姑娘大恩，来世必当牛做马还姑娘恩情。”

奶奶没想到李书言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感激的不知说什么才好。“休息吧，我去厨房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李书言不忍心再待在这里，便寻了个由头出去了。小言正在厨房里熬药，看着药罐子底下的火苗发呆，就连李书言进门都没有发觉。“在想什么？”

李书言寻了个凳子，在小言的旁边坐下，目光也落在那火苗上。“奶奶……是不是不行了？”

小言平淡的问道。李书言否认的话就堵在嗓子眼里，看着小言平静的脸，怎么也说不出来。良久之后，李书言才开口道：“小言，奶奶她只是累了，想要休息而已。”

“你不用骗我，我都知道，奶奶不会好了。”

小言撇了撇嘴，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小时候，娘亲走的时候，奶奶也是这么骗我的，我都懂。”

安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李书言只得叹了口气道：“多陪陪奶奶吧，若是有什么事，便到辰王府寻我。”

小言一言不发，眼睛始终死死的盯着那火苗。李书言伸手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起身离开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