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之前日日操劳,身子本就不大好,前几日又因您离世的假消息大哭过几场,再加上大殿下之前为了控制皇上的行动,给皇上服用了大量的软筋散,这才引发了皇上眼疾。”
“无药可医?”
太医摇了摇头,又道,“皇上此乃心力交瘁,郁结于胸,非药石可解。”
容与气结,广袖下的手骤然收紧,好一会儿才压下心中的怒火,“降罪就免了,你先配药,为父皇调理调理身体,此事我们再从长计议,谨记,切不可对外人提起此事。”
“是,微臣这便去。”
容与步入内殿时,总管太监正在扶着皇帝给他喂水,一种歉疚之意从心底奋勇而上,几乎立刻便浸湿了容与的眼眶。他从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今日却怎么也忍不住鼻头的酸涩。“父皇,您可好些了?”
容与走到榻前,倚在榻沿上,握着父皇垂在榻边的手轻声问道。“好多了。”
皇帝笑了笑,回握了他,示意他不用担心,“与儿,如今你可以独当一面了,父皇呢,也累了,不想再应付朝堂上那些琐碎的杂事了,父皇想着,借着平定谋反的由头将皇位传于你,你可愿替父皇分忧?”
“儿臣资格尚浅,怕是难当大任,更何况父皇还年轻,何必这么早便退位?”
容与惊了一惊,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朕的身体朕自个儿清楚,没了眼睛,很多大事处理起来都不太方便。朕知道,你心里还没有做好放弃自由的准备,原本是想着这次你回京便立你为太子的,哪知造化弄人,竟出了这档子事。”
“父皇,您的眼疾可以治好的……”“不必再多说了,明日上朝时,朕会让人去宣旨,你准备准备吧。”
皇帝打断了他的话,说完便合上了眼睛,容与不愿打扰他休息,只得退了出去。翌日早朝之后,皇帝传位于二殿下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都,登基大典定在三日后,容与同战霜霜的大喜之日也定在那日。登基的前一日,皇帝将容与叫到寝宫内,父子二人促膝长谈了一整日,大至国家大事,小至儿女情长、家长里短,他恨不能将自己这一生积攒下来的所有经验说给儿子听!谈话的最后,他们不可避免的提到了容逍。皇帝倚在床头,口中叹息声不断,原本纠结不已的容与突然明白了自己该如何选择。这两日,李书言和百离辰几人都住在丞相府中,李书言闲来无事便整日里都陪着战霜霜。这几日战霜霜正绣着嫁衣,李书言便坐在边儿上看着。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自己也是个普通的女子,希望能有个称心如意的人陪着。“阿言姐姐,你和辰王什么时候成亲?”
战霜霜一边摆弄着针线,一边问道。“我们还没有走到那一步”李书言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是霜霜唐突了。”
战霜霜这才抬起来头面带窘色,“平常总见你二人在一处,还以为你们二人……是我妄自揣测了。”
“战姑娘言重了,你方才的话倒也不算是妄加揣测,是本王没有福气,至今还未能得到阿言的青睐,以至于她到现在也不愿意嫁给我。”
这声音一出,李书言的脸红了个透,一抬头便见百离辰一身青装,从廊下走来,身后满园的春色越发将他整个人衬得俊逸不凡。战霜霜慌忙起身,端庄优雅的施了一礼:“霜霜见过辰王殿下。”
“都不是外人,不必如此拘泥。”
百离辰微微一笑道,眼睛却是紧紧的盯着李书言的方向。“宸王殿下身份尊贵,我等可不敢高攀。”
李书言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桌边,冷嗤一声。百离辰淡然一笑,摇摇头,他倒是忘了李书言睚眦必报的性子了,今儿个八成是撞了邪了,才在这样的场合下调侃她!百离辰的加入让原本温馨的小场面冷了下来,战霜霜坐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反观李书言倒是悠闲,手肘倚在桌上撑着脑袋看着亭台外的风景,好不快活!正当战霜霜想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之时,战府的管家脚步匆匆的赶了来,看了李书言一眼才禀报道,“小姐,二殿下来了。”
百离辰有些疑惑的扫了管家一眼,心下也猜到了几分,却并未多言。“新人成亲之前是不能见面的,他怎么会此时过来?”
战霜霜疑惑道。“二殿下是……是来找李姑娘的。”
管家犹犹豫豫,还是照实说了。“……”战霜霜的脸色唰的白了,修长细白的手指紧紧的攥着桌上火红的嫁衣。“好,我知道了,多谢管家。”
李书言听管家提起了自己的名字,便起身去了前厅。因为心里坦荡荡,所以也并未注意到霜霜的神情。“方才的事还请战姑娘不要介怀,阿言从来都不是拦在你面前的绊脚石,明日一早我们便会启程离开这里,此生大概不会再见了。”
说完,百离辰便起身离开了,只留下霜霜一人坐在原处,两行清泪簌簌落下。花厅里,容与的穿着与往日大不相同,从前的他偏爱素净的颜色,唇红齿白,面如冠玉是所有人对他最初的印象。而如今,他穿了件紫色华贵镏金长袍,上面爬满了黑色的飞龙纹印,光彩夺目,一身的霸气与高贵根本让人不敢直视,与从前温润如玉的气质大相径庭。“你怎么有空来?”
李书言只粗粗的瞟了一眼,便略过他径直往前走去,落座在不远处的红木椅上。“我猜想你们大概要启程了,便赶来看看。”
容与略有深意的看着李书言,似乎在希冀着什么。“劳你费心了,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来不及参加你的婚宴,便在这里提前恭贺你的新婚之喜。”
李书言莞尔一笑站起身来,施施然行了一礼,“贺礼,我会送到战小姐手中。”
“阿言……”容与眉头微蹙,轻轻唤了一声,“你如此煞费苦心的帮我,是不是因为……”“不是,帮你,一来是因为我视你为友;二来是因为我有事求你。至于其他,什么都没有。”
李书言冷冷打断他即将要出口的话,感情这种事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不会接纳容与,自然就不能给他留下任何的希望。“如此我便放心了,明日我便要娶亲,若你这时候爱上我,倒叫我左右为难了!”
容与听了这话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咧嘴一笑道。“你这人,都要成家了,还这般不正经,日后如何继承雪国大统?”
李书言好笑的白了他一眼。